想到这里,林漪对蔚呈肃说:“皇上,可否让妾身跟几位太医单独说几句?”

    蔚呈肃点了点头:“去吧。”

    林漪来到太医们的身边,低声开口:“诸位大人,可曾听说过金篦术。”

    其中一位太医脸色微变,用力摇了摇头:“不曾、不曾听说过!”

    边上,之前替林漪诊治过的王太医则是神情复杂:“我曾在医书古籍里面见过此法,虽然书上讲过具体的操作步骤,可是我等都没有上手实操过。而且书上也记载了,成功的机会只有三四成,极其凶险,实在不敢冒险啊!”

    最先开口的那位太医声音压得更低:“只有不足一半的可能,一旦失手,太后说不定会彻底失明。真要如此,我等岂不是得以死谢罪?”

    听到他们的话,林漪深吸了几口气。

    身后,潘氏微微扬声询问:“洛美人,商议得如何了?”

    林漪转过身来,似是自责地摇了摇头:“抱歉,太后娘娘的眼疾,妾身无能为力,恐怕是帮不上忙了。”

    听到这话,太后用力的拍了拍被褥,失望道:“哀家就知道,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会什么医术?可洛美人办不到也就算了,太医院的这几个,分明就是酒囊饭袋,要他们何用!”

    林漪连忙安抚道:“太后娘娘,您先别动怒,既然您的眼睛不适,不如休养一段时间,说不定过阵子就能好转了。”

    “如此情状,跟瞎子有什么区别?这人要是瞎了,活着还有什么盼头?”太后越说越觉得郁闷,索性直接躺在床上背过身去,不再搭理任何人的劝慰。

    见状,林漪心中闪过一丝不忍。

    但为了大局考虑,她还是没有开口说其他的话。

    等到从太后寝殿出来的时候,她无意间一瞥,就看到蔚疏澈正目光探究地盯着自己,她不由一怔,稍微站直了些。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一瞬交会,又很快错开。

    等回到自己屋子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轻水询问太后起情况,林漪叹了口气:“是飞蚊症,而且眼中有了白障,光是吃药肯定没什么用的。”

    “那是不是得用金针拨障,才尚有机会恢复?”

    林漪点头:“不错。”

    轻水立刻紧张了起来:“你给太后动手了?”

    “没有。”

    她难掩脸上的烦躁:“我上次行此术法,还是两年前。而且那一次,那位去求医的老人家十分配合,全程不声不响极其隐忍,才难得那么顺利。可要是换到太后身上,只怕……”

    林漪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有人轻轻叩响。

    望梅快步走过去开门,刚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就有一道身穿玄衣的身影闪身进来,随后来人还反客为主地替他们将门关好。

    等到看清来人,望梅原本的警惕动作也放了下来,她惊喜地脱口而出:“殿下,您怎么来了?”

    林漪跟着起身,没想到自两人敞开心扉之后,蔚疏澈会这么明目张胆地直接进入她的屋子!

    她朝外面看了看,低声询问:“你过来没被其他人瞧见吧?”

    蔚疏澈十分淡定:“不会。我来,是有事要问你。”

    林漪有所察觉:“你是想问太后的眼疾?刚刚我在她的房内已经说过了,此事我无能为力。”

    蔚疏澈定定地看着她:“我曾亲眼目睹,两年前,你替一个患有眼障的老伯治疗过。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让对方目光清明。”

    “你亲眼看到过?”林漪闻言十分惊疑:“我动手的那天,你也在神医谷吗,我为什么不知道?”

    “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

    林漪咬了咬嘴唇:“你是觉得我故意推脱,不想帮太后吗?”

    “我只知道,你本有办法,却还是声称自己治不了。”

    她微微蹙眉:“那一日,我所使的金篦术也叫金针拨障术。是要将金针送入人的眼中,将人眼里的障碍给剥落下来的。此法听着简单,但十分考验手法和耐力。稍有不慎,就会出现失误,甚至会造成患者的失明或是其他不可逆的损伤。”

    蔚疏澈看着她:“你若动手,有几成的把握?”

    “医书上说有三四成,给我的话,五成左右吧,但不可能更多了。”

    听她这么说,蔚疏澈同样有些犹豫:“以我对太后的了解,她宁愿担上这半数的风险,也一定想要试一试,否则她之后永远活在混沌之中,会十分痛苦。太后她……曾因我父皇的死郁郁寡欢多年,要是如今连眼睛都看不清晰,我实在于心不忍。”

    林漪握了握手指:“你想让我给太后动用此法?”

    他坦言:“我想让你试试。”

    林漪握了握手指:“我知道,太后对你十分宠爱,你们祖孙二人感情极好。于情于理,我确实该帮忙,可你想没想过,我如果失手了,又该如何收场?”

    蔚疏澈轻叹了一声:“以皇上对你的宠爱,想必你不会有事。太后那里,我也会尽力帮你说情。”

    她苦笑了一下:“我自进宫之后,季妃、静嫔等人,拼命地找我的错处,所以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步出错,满盘皆输,如今更是连皇后都跟我作对。难道我自己要将把柄送到这些人的手上吗?”

    “我知道你的顾虑,但你是大夫!悬壶济世,医者仁心,是你神医谷素来推崇的。连皇后那样的人,你都能帮她康复,太后对你还算宽厚,难道不值得你出一次手吗?”

    许是因为心中担忧,他的语气重了一些。落在林漪的耳中,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殿下说错了,进宫之前我可能是大夫,但进宫之后我只是皇上的妃嫔。我要做的是其他事,亦有自己的立场!那些太医都不敢管的事,你让我去插手,谁能保证结果一定是好的?”

    他忍不住质问:“是不是只有对你有用的人,你才愿意相帮?”

    “如果你非要这么想,那就当是这样吧!”

    边上,轻水和望梅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心惊胆战。

    怎么突然他们就争执了起来,这屋子里气氛,此时实在是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