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段时间以来,晴雯胃口大开,每顿都能吃一大碗饭且不说,还时常教曾艳、曾佳打牌,等到方霞、方媛来了之后,一并将她们二人也教会了。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自然是一件好事,意味着晴雯寻短见的可能,已经是大大地降低了。

    事实上,曾艳作为内宅管事者,虽然仍旧安排人给晴雯陪夜,但基本上都是在晴雯房中闲聊,过后便同睡一晚罢了,已经没人再担心晴雯的人身安全问题了。

    但这也出现了一些负面影响。比如说,每逢闲时,晴雯就大呼小叫,让人陪她打牌。

    因为晴雯身上有着三四百两体己银,她手头比较活跃,为人也大方,经常故意输钱,所以大家都爱和她玩。

    不仅曾艳、曾佳二人,从她这里赢到了一些零花钱,连方霞、方媛这两位新手,也从晴雯这里赢到了一两百个铜板,让她们俩喜笑颜开。

    这些人一有空就围在一张桌子上打牌,有时候玩得开心起来了,连周进的茶水都不能得到及时供应,气得周进肚子疼,不止一次埋怨晴雯把他的家风都带坏了。

    “你有什么家风?”晴雯反唇相讥道,“你还没有婚娶,就放了一两个通房丫头在家里,还被长辈赶出了家门,不得不落脚到北平城里,这一定是你犯了什么错误呗?你怎么还好意思说我?”

    周进没法否认,原主确实曾犯下了一些生活作风错误,但即便他有错误,也轮不到晴雯来指责他呀。

    一时气愤之下,周进便说道,“我是有错误,但我早就改正了,而且也轮不到你来管啊。你连我身边的丫头都算不上,凭什么身份来管我?”

    曾佳在外面听到了,连忙走到屋内劝和道,“好好地,又是怎么了?在家里开开心心,和和气气的,有什么不好?干什么又要大吵?”

    晴雯听了冷笑道,“我是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来管你,但你也没有把这个屋子里的人,都当做自己人。我听说,曾艳、曾佳姐妹俩,她们的父母兄弟都还在陇原河州吃苦服役,方霞、方媛姐妹俩家中生活清苦,一天才吃一顿饱饭。你若是一个好主子,为什么不帮他们想一想办法?”

    周进简直要被气笑了,“你这么一个大好人,张嘴就来,怎么自己不去救?涉及到这么大的事情,我连向谁打听的资格都没有,在外人面前,连一个字都不敢透露,生怕露出了马脚,牵连到这里来,给她们姐妹俩带来麻烦。你倒好,连情况都不了解,便张口胡说了?我且问你,她们姐妹俩的真实身份你可知道?她们姐妹俩的真实姓名,你又可知道?”

    晴雯纳闷道,“什么真实姓名?她们不都是姓曾吗?”

    “不知道就不要瞎讲。”周进乘胜追击道,“你还提到方霞、方媛。方霞和方媛只是临时来到我家里帮佣,和我啥关系都没有,若真是有关系,我现放着这么大一笔生意,需要动用这么多人手,便让他们几兄弟参与进来,赚一些银两养家糊口,又值得些什么?你若是心肠好,和她们俩关系不错,也可以拿出你的那些体己银子,赏赐给她们十两八两,不就一切都好了?”

    晴雯被周进怼的哑口无言,她现在无依无靠,只有这些体己银子傍身,打牌时输出去的一吊钱两吊钱倒是无所谓,但对方霞、方媛她们而言,也无济于事,若是涉及到十两八两银子,那就太多了,哪里还舍得拿出来送给别人?

    她便转移话题,向曾佳说道,“你们姐妹俩不是姓曾?那你们姓什么?”

    “我不敢说。”曾佳眼泪汪汪地说道。

    眼看着曾佳就要哭出声来,周进连忙制止晴雯道,“你这人真是好奇心害死猫,不应该打听的便不要打听,不应该询问的便不要询问。你快忙你的,别管人家的闲事。”

    周进一把手搂住曾佳,将其从晴雯房里带到了正房卧室之中,经过他一番好言好语,总算将曾佳的情绪安稳住了。

    “你都知道了?是姐姐告诉你的?”曾佳哭着询问道。

    看着曾佳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周进不由一阵心疼,他心肠一软,便直说道,“你们姐妹俩都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我总要打听清楚你们的来历,才会真正放心。上一次,你和曾艳一块儿向我请假,说是要去市集上买一些胭脂回来。我想着,你们平时又没有乔装打扮的习惯,连一个铜板都舍不得多用,怎么会一下子想起来买这些玩意儿?便让陈小墨在背后偷偷地跟着你们,发现你们径直来到刑部天牢外面,站立了一会儿,随后便一路上哭着回了家。我找人一打听,才知道这一天,刑部天牢放出了一些要犯,分别流放到陇原河州、陕北延州、天山迪州去了。这些要犯,分别属于齐鲁陈家、湖广熊家、江南甄家,你现在告诉我,你们姐妹俩究竟属于哪一家?”

    曾佳万万没有想到,她们姐妹俩不过是请假外出了一次,便被周进看出了行藏,知道隐瞒也没有用,更何况身契也在周进手里,真要惹怒了他,要打要杀都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她便坦白交代说,“我们属于江南甄家,分别叫做甄艳、甄佳,名字没变,只是姓氏改了一下,遮人耳目罢了,并不是有意要隐瞒大爷您。那天从刑部天牢流放到陇原河州的一家子,便是我父母兄弟。因为被抄家治罪,他们连去陇原河州的盘缠都凑不齐,迫于无奈之下,我们姐妹俩便主动卖身到你们周家,辗转归于大爷您的名下。”

    周进笑道,“我也猜到是江南甄家。那天我乘坐驴车赶上前去,故意撞了你某个兄弟一下,赔了他一百两银子。他还不大想要,说没关系,我便私下里说,你两个妹妹都在我那里,就当我这个便宜妹夫送给你们的盘缠,此去一路西行,有数千里之遥,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他这才含泪收下了,还说我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呢。”

    周进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深入曾佳的衣裙之中,做起了一些暧昧的小动作。

    “那应当是我大哥甄丹,他为人比较忠厚老实,从不肯让人吃亏。”曾佳揣测道。

    曾佳万万没有料想到,周进居然躲在她们姐妹俩身后,做了这么多事情,不由感动得热泪盈眶,她心生感激之下,对于周进那只咸猪手,便也听之任之了。

    周进随后又道,“不过我还是不能理解。街市上许多人都传言说,你们江南甄家有一大批银两,寄存在荣国府王夫人那里,何不就从王夫人那里取出来,用作你父母兄弟的西行盘缠?”

    曾佳叹息道,“我父亲属于甄氏家族第三房庶子,在家族中本没有什么地位,平常负责干一些脏活累活,银子没有挣到多少,出事了就拿我父母兄弟顶包。你说的那批银子,想来也不会是空穴来风,但多半是甄大老爷那一房,寄存在荣府王夫人那里的,他们和荣宁二府向来交好,听到消息也比较早,所以有时间及早布局。等我父母兄弟得到抄家治罪的消息时,锦衣府的官员们都已经到了家门口了,十余年积攒下来的上千两银子,便被那些兵丁们一抢而空,全都没有了。”

    说到这里,曾佳又开始痛哭起来。她的脸上满是泪水,像被雨水打湿的娇艳花朵,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凄美和哀伤。

    周进看着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由心中一动,他很快手脚并用,把曾佳逗引得气喘吁吁。

    “不行不行,这不行。”曾佳突然清醒过来,将周进用力推开了。

    “为什么不行?”周进有些感觉莫名其妙,他疑惑道,“当初把你买进来时,说好是给我那个弟弟周益做通房丫头的,你们姐妹俩也同意了。怎么换做我,你便说不行了?”

    曾佳羞涩道,“也不是说不行。是我姐姐说了,我们两姐妹都给你做小,目标范围太大,须得等你先纳了其他人做姨娘,有她出面顶在前面,我们姐妹俩再一起服侍你也不迟。”

    “你们姐妹俩一起服侍我?”说到这里,周进更是情欲难耐,恨不得马上将那个在厨房中预备晚餐的曾艳叫过来,命她们姐妹二人宽衣侍寝,享受一番齐人之福再说。

    但曾佳却坚持道,“我那个亲生母亲,是父亲房中某个通房丫头,她除了生下我,还生下了一个弟弟。当初家中主母决定去母留子,把她改嫁给了城里一户卖豆腐人家的独生子。那时候我已经有三四岁了,勉强懂得一点人事。她临走前,曾向我反复叮嘱过,说是在这个家中,许多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只有曾艳姐姐为人善良,从不欺负别人,让我紧跟着她,有什么事情也一定要听从她的意见,方可平安长大。我听了亲生母亲的话,果然活到了今天,我弟弟也是占了我乖巧懂事的光,长大到如今十二三岁。而和我们一样出身的那些庶子庶女们,大多数都活不到五岁就夭折了。如今,大爷硬要收用我,我不敢不从,但如果您能让我姐姐先同意,我也一定会更加感激。”

    曾佳说完这些后,已是泪流满面。

    话都说到了这种程度,周进倒是不好意思用强了。他即便再混蛋,但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他还是略知一二的。

    比起收用眼前这个姑娘的身子,他当然更愿意将她的整颗芳心都收归己有。

    既然如此,周进便打算待会儿去找她姐姐曾艳,当面说及此事,想来她姐姐曾艳也没有理由坚持拒绝。

    周进将手从曾佳的衣裙之中伸了出来,又用手掌抹去了她脸上晶莹的泪水,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房中,打算去找那个姐姐曾艳说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