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进所提议的大兴县衙搬迁一事,虽然打通了顺天府衙这个关节,但却并没有得到内阁照准。

    但他也并不是毫无所获。

    一来,关于大兴县衙搬迁的话题,在北平城中持续发酵,也吸引了北平城中诸多有心人的关注,连带着紫檀堡风情一条街上的商铺销售和万柳园的住宅销售,也反复出现了好几次小高峰。

    连周进的那位继母赵欢,也按捺不住激动之心,本着一箭双雕的念头,既为了帮她的宝贝儿子周益再添几处永恒产业,又想在周进这位官场新贵面前卖个好,一口气在万柳园买了两套宅子,在紫檀堡风情一条街上买了三处商铺。

    连周进的本家人都看中了紫檀堡的未来前景,其他人的犹豫心理便也开始逐渐瓦解,在紫檀堡一带买田置地的民众越发增多了起来。

    周进手中银钱吃紧的局面,由此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他终于可以拿出一笔钱财,招募工匠,开始尝试肥皂的制作和生产了。

    周进深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刚开始穿越过来时,他根本不敢把类似创意发明拿出来,以免被人所觊觎。

    而现在,他不仅有着五品云骑都尉头衔,还是新科进士,署理大兴县令,在背后组织人手,搞一些小发明小制作,倒也不怕被人惦记了。

    二来,大兴县衙虽然没有搬迁,但周进打着促进紫檀堡开发建设的借口,还是将大兴县衙三班六房中的吏房、户房、礼房、工房以及快班,都挪到了紫檀堡内最大那处屋舍,也就是义忠老亲王千岁名下那处阔大宅院。

    周进作为锦衣府暗探,和锦衣府堂官赵全做了一个交易,锦衣府所掌管的紫檀堡诸多产业,都移交给大兴县衙,而原有的大兴县衙,地处北平城中,则移交给锦衣府作为据点,仅留下一处小院,作为剩下刑房、兵房和皂班、捕班的办公场所,由大兴县丞刘顿坐镇即可。

    你刘顿不是要和我分庭抗礼,坚决反对大兴县衙搬迁么,那你就在北平城中好好地呆着,被那些权贵呼来喝去,替他们东奔西走好了。

    其他县衙官吏,限期两个月之内,一律随周进搬到紫檀堡处理公事。

    傅检仗着他和周进关系交好,一直拖到十一月上旬,才收拾好行李,带着侍妾宁心等人,赶赴紫檀堡任职。

    上一任大兴县教谕已升任津州府学训导,他一直等着傅检前来交接。

    奈何傅检安心躲在北平城中,拖着不来赴任,他实在是等不及了,便和署理大兴县令周进汇报了此事,将身上差事简单介绍了一下,便火速离去了。

    傅检有门路,有背景,自然可以拖着不上任,他人脉不够,必须赶紧上任,把坑占住再说,和傅检这种人根本就没法比啊。

    因此,傅检这次过来上任,不需要和人交接,只需要向周进报到即可。

    按照既定规划,紫檀堡改扩建后,以原紫檀堡为基础,长宽都增加到一里左右,高度还可以,预计将达到二丈五尺。

    这个改扩建工程还尚未竣工,但也已经略显成效了。据周进介绍说,明年夏收过后,即可完工。

    傅检心中纳闷,你周进不过是一个署理县令,有必要改扩建一座城堡吗?这得花费多少银子?钱又从哪里来?

    然而周进却道,“你是不是在城里呆得太久了,真以为天下太平了?上个月,草原某部大约一万余人,悍然南侵喜峰口,虽被守将打退,但也让对方摸到了虚实。我听到消息说,如今女真诸部和草原诸部,正在减少争斗,相互联姻,一旦双方力量融合,便有可能破关南下。我不把紫檀堡改扩建一番,连睡觉都不安心啊。”

    傅检不以为然,觉得喜峰口离北平尚有一段距离,但周进却不一样,他是穿越者,当年在工地上打灰时,看过网络作家当年明月所著的《明朝那些事儿》。

    现如今虽然是红楼世界,朝代也由明朝变成了大周朝,但历史发展的大致走向,还是基本一致的。

    草原诸部和女真诸部,真要能够联合起来,从军事实力上而言,对于暮气沉沉的大周朝来说,还是有着一定优势的。周进贪恋荣华富贵和美女如云的生活,不愿意舍弃手中的权柄,那就只能把全部身家压在紫檀堡,博一个旷世奇功。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确定,甚至比女真诸部首领还要确定,这些白山黑水之间的骑手,一定会迟早打到北平城下,这就是他作为穿越者所具有的信息优势:我知道你要来,所以我以有心算无心,提前给你挖了一个大坑。

    作为署理大兴县令,他守土有责,紫檀堡改扩建后,如若丢失,他势必吃不了兜着走。哪怕有恩师照拂,肯定也免不了抄家下狱。

    但是反过来,若是他在紫檀堡附近,给女真诸部造成了巨大损失,则有可能博得一个旷世奇功,届时封侯拜相也不在话下。

    不过在此之前,周进还得向众人解释,北平城中不是有一个大兴县衙么,周进何必花这么大功夫,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将紫檀堡加以扩建?

    周进向傅检解释道,“我可不是吃饱了撑着。冯紫英所掌管的武备学堂特务训练班,已在周边城镇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女真诸部已经收买了数人,充当他们的内应和眼线。要是他们今后破关,而我又被困在紫檀堡,城墙仅有一丈多高,岂不是被他们手到擒拿?还不如我将紫檀堡扩建一番,把城墙增高一点,能多防守片刻时间也好,即便不能保住此地不失,但也足以等到朝廷发兵来救了。”

    傅检现任大兴县学教谕,敌人真要是破关入内,他也必须坚守在岗位上,不能丢下学员,轻易脱岗逃跑。周进为了安全考虑,改扩建紫檀堡,傅检当然是举双手赞成。

    不过,听说桃李书院为了将紫檀堡附近诸多项目建好,已经投入了数十万两银子,以至于桃李学院本年度的年终分红,将要大幅缩水之后,傅检又感觉有些啧啧称奇了,周进这厮还真是大手笔啊,

    不仅如此,周进还给傅检画大饼说,“等到这些项目建好,附近地价将会有所上升,我们提前收储的那一两万亩土地,将会实现更多利润。到时候,咱们大秤分银,大口吃肉,岂不痛快?”

    傅检心想,我痛快个毛,你是桃李书院背后的实控人,我只有一个桃李书院前任院长的空头衔,哪怕是一万两银子的分红,落到我头上,怕是也只有区区数十两银子,连你所得零头的零头都不够,我又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但是,周进的善意嘱咐,说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在这个职位上,总要做出一些业绩,才能让朝廷大佬们青眼相加,从而获得加官进爵的机会。

    对于这些金玉良言,傅检还是虚心受教了。他向周进抱拳作揖,拜了三拜,这才告辞离去。

    在正式上任前,傅检就已经通过周进的关系,在万柳园入手了一套房子,属于标准的二进四合院,计有正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还算是较为宽敞。

    自从周进上任以来,强力推行大兴县衙部分机构的搬迁工作,受到此利好消息,万柳园的房价也是水涨船高。

    但傅检毕竟是桃李书院前任院长,有这份交情在这里,好说歹说,最后由周进私下里拍板,由卫若兰出面操办,以一百三十两银子的最优惠价格,卖给了傅检一套。

    傅检从紫檀堡内出发,走到他位于万柳园内的新住宅,大概有两里路的距离,不长不短,恰好可以让他将整个紫檀堡附近观察一遍。

    以原紫檀堡为中心,分布着万柳园住宅区、紫檀堡风情一条街、紫檀堡农作物实验园、新建大兴县学、桃李书院下设诸学堂等诸多产业。

    此外,紫檀堡风情一条街尽头,还划定了一个紫檀堡工业园区,周进作为署理大兴县令,近来出面引进了一些纺织作坊、中药作坊和铁匠铺,还有一个新建的香皂厂,目前还处于初步创业阶段,不大成气候。

    即便如此,周进也遭受了一些批评和压力,有言官弹劾他不务正业,一心钻到了钱眼里,但因为周进属于新官上任,有一个默认的新手保护期,这些零零碎碎的批评,倒不至于拿他怎么样。

    考虑到这些,傅检也有些愁苦。周进把他叫过来作为帮手,话里话外,是希望他能发挥文化搭台、经济唱戏那一套做法,把紫檀堡建设成为北平城外的工商、娱乐中心。

    但傅检也深知,周进这一套玩法,明显不同于大周朝现有官场的运行逻辑,一旦被人抓到痛脚,周进有进士功名护身,大不了辞职便是,可自己跟随在他身后,说不定就要替他背锅呀。

    鉴于此,傅检暂时还没有心情前往新建大兴县学任职,他哼着伤感小调,迈着沉重的步子,向自己的新家走去。

    此时,侍妾宁心已带着小丫头们,将这套房子都打扫了一遍。

    新宅子,新家具,新床被,一切都是新的,让宁心感觉一阵良好。

    说实话,刚听说伯父宁大东家想把她送给傅检做小妾,宁心是有些不大乐意的。

    她向来也自诩为小家碧玉一枚,仗着自己颇有一些姿色,心气儿很高,一门心思想着嫁进王公贵族之家,攀附上一条真正的粗腿,以便作为家庭助力。

    因此,不要说傅检这号穷酸秀才了,连周进这种没有什么根基的新科进士,宁心也没怎么放在眼里。

    哪里想到,就是周进、傅检这些人,先是和世袭三品威远将军夫人高颖单挑,让整个治国公府灰头土脸,甚至连高颖本人也被软禁在家,连带着整个上流社会因为“吾孩生母,永不为奴”一事,产生巨大撕裂和变动。

    后来,桃李书院又设下圈套,给理国公府和北静郡王府挖坑,让九门提督府副将柳芳黯然去职,连带着理国公府两位如花似玉的小姐,都被迫嫁给陆河、冯紫英为妻,以便缓和双方关系。

    在这种情况下,她一个乡下村姑,能给傅检做小,和贾迎春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族小姐做姐妹,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出路了。

    进门以后,傅检对她也不错,虽然她的姿色和章丽娘相比,还是略逊一筹,但傅检也没有因此慢待她。

    除了进门那三天,傅检都在她房中留宿之外,其余时间,傅检的作息都非常有规律,除正妻贾迎春能够多得几次侍寝机会以外,其他侧室都轮流安歇,他从外头带回来什么新鲜玩意儿,也是人手一份,连大小都一致,任谁都没有话说。

    这次,傅检赴任大兴县学教谕职位,要带着一房侍妾上任,宁心本来想着,贾迎春和绣橘不肯离开北平城中,其他三位侍妾中间,就数那个章丽娘长得最好,怕是会由她常伴左右了。

    谁曾想到,章丽娘竟然怀孕了,不方便远行。章卫妹妹也因此需要守候在她姐姐身边照顾她,这便给了宁心一个宝贵的机会,让她跟着傅检来到万柳园,也体验了一把当家女主人的滋味。

    宁心这次跟着过来,担负着把傅检服侍好的重任,自然不可能一个人操持家务。她的那位贴身丫头,也都跟着一起过来了。

    傅检还给她说,要在附近购置一些土地种土豆、玉米,作为自己名下永久的产业,到时候也都由她代为打理,宁心更是心花怒放起来。

    她牢记着伯母对她的嘱咐,以色娱人只是走进男人心里的第一步,这一步很重要,却又很不重要。

    毕竟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最为紧要的,还是要在以色事人的基础上,参与到家宅事务和产业经济的打理,争取成为对方的贤内助,再加上生儿育女,有了孩子作为羁绊,这样才能使自己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宁心对此深以为然。眼下,她常伴傅检左右,又帮着傅检打理家务和田产,可以说是异常顺利地走在了一条正确的道路上,假以时日,她必然能够在傅家出头,宁心对此有着绝对的自信。

    心情愉悦之下,她一时间没忍住,手持铜镜顾盼自怜起来。

    傅检回到家中,看到宁心那秀丽的姿容和明媚的笑脸,也是深受感染,他将宁心拦腰抱了起来,不顾她那只小拳拳的捶打,向着那张雕花红木大床疾步走去,心情急迫得就像是一只下山摘桃的猴子。

    吓得那个贴身丫头,花容失色,她连忙丢下手中的扫把和簸箕,羞红着脸蛋,从房中退了出去。

    傅检嘿嘿一笑,心里想着,管他的呢,先享受几天温香软玉的美好日子再说。与其毫无头绪地在官位上瞎混,还不如在怀中这个女人的窈窕身子上,胡乱摸上几把。

    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不出风头,不故意冒尖,哪怕跟着周进做成一些事情,也谈不上什么重大罪过吧,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而宁心的温柔似水和曲意奉承,更是让傅检心满意足,恨不得夜夜笙箫才好。

    此后几天,傅检干脆天天躲在家中,尽情享受着鱼水之欢,似乎把他身上这个大兴县学教谕的差事,都忘记得一干二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