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李邺带着两名手下在襄阳大街上缓缓而行,感受着南方的气息,大街上行人不多,很宽敞,也很干净,到处是绿油油的常绿树木,以香樟树居多,天空下着针尖般的细雨,温暖而湿润,沁人心脾。

    远处一家酒楼门口,酒保在卖力地高喊:“刚捕来的汉江白鱼,酒楼自酿五年清酒,老字号,独一味。”

    李邺看了看招牌,就叫‘独一味’,李邺翻身下马,上前问道:“可有二楼靠窗的位子?”

    “有!有!正好有一桌,公子楼上请。”

    两名亲兵负责拿下马袋,上来一名酒保把马牵去马棚。

    “好雄骏的赤兔马!”

    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好从酒楼内走出来,眼睛一亮,紧紧盯着李邺的战马。

    李邺的战马是拔汗那国王去年送给他的纯正大宛马,从一万匹大宛马中挑选出来,只有三岁,既能够长途奔袭,也能短途冲刺,疾速如风,还能适应高原作战,是一匹极为优秀的战马,战马连马尾长一丈两尺,高八尺,浑身赤红,没有一根杂毛,四蹄雄健而修长,奔跑时俨如火一般燃烧。

    李邺便给它起名为火神。

    李邺笑了笑,让亲兵跟随去把马存好,他直接上楼了。

    李邺在二楼一张靠窗的桌前坐下,两名亲兵在楼下吃饭,顺便照看马匹。

    李邺叫了一壶酒,要了一条清蒸白鱼,又要了几盘小菜和四个肉馒头。

    他着实有些饿了,先吃两个肉馒头垫垫肚子。

    李邺吃了几筷子白鱼,还不错,肉质很细腻,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慢地喝了起来,欣赏着窗外南方的春雨。

    可惜好景不长,忽然楼下有人大喊一声,“站住!”

    紧接着桌子翻倒和碗碟落地的声音,有人大喊:“抓住偷马贼!”

    是自己亲兵的声音,李邺站起身向窗外望去,只见一人牵着自己的马在狂奔,正是刚才夸赞战马之人,自己的一名亲兵在后面疾追。

    李邺打了一个唿哨,战马忽然掉头,向酒楼奔来,偷马贼拼命拉拽缰绳。

    李邺大怒,手一甩,一支铁刺瞬间射出,正中偷马贼的右肩,铁钉穿透了他的骨头。

    偷马贼惨叫一声,松开缰绳,战马随即奔了回来,偷马贼转身跌跌撞撞逃走了。

    酒客都涌到窗前,有人认出偷马贼,“那不是常家的茅二吗?各位,要坏事了。”

    众酒客都慌了,纷纷结帐走人,有好心人对李邺道:“公子赶紧走吧!常家的老虎惹不得,他们马上就要来了,会出人命呢!”

    李邺点点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扔了一块碎银子下楼去了。

    两名亲兵已经收拾好战马,马袋也装好,李邺翻身上马,见远处奔来了大群人,他一伸手道:“家伙递给我!”

    亲兵连忙把刀槊递给李邺,李邺的蟠龙槊还在张掖,他身边就带了刀槊,两件兵器各有优缺点,刀槊有点单薄,单挑力量型的大将会吃力,蟠龙槊则很适合单挑,但论杀人的凶狠爽快,还是得用刀槊。

    李邺将刀槊横在战马上,冷冷看着冲上来的大群武士,足有三四十人,为首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年轻男子,满脸横肉,凶悍无比。

    年轻男子便是常家六虎中的老小,南山虎常广胜。

    常家六虎,首先是父亲,白虎常琏,然后是长子汉江虎常广雄,老二霸襄虎常广威、老三金刀虎常广勇、老四铁锤虎常广强,老五便是南山虎常广胜。

    五兄弟都是一母同胞,最大和最小相隔十岁,长得都差不多,个个武艺高强,常琏将五个儿子都封为郎将,每人掌一千军,使他牢牢控制住了五千襄阳军。

    常琏在两年前抱上了杨国忠的大腿,被封为襄州别驾兼团练使,官阶为正四品忠武将军,使他更加有恃无恐。

    五个儿子都不是好东西,在襄阳欺男霸女,强夺财物,每个人都妻妾成群。

    太子原本是想推荐程若水为山南东道观察使,被广平王李俶极力反对,原因就是担心程若水搞不定常家这个强地头蛇。

    李俶认定了,只有李邺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常广胜骑马奔上前,一眼看见了李邺胯下战马,眼睛登时直了,南方马匹比较少,常广胜的战马是花大价钱从草原买来的战马,原本是一匹的骏马,和对方的战马相比,自己的战马就成了劣马。

    他的手下茅二,也就是偷马贼,右臂已经废了,他咬牙切齿对主人道:“就是他们!”

    常广胜眯着眼,冷冷道:“打伤了我的人,想一走了之吗?做梦呢!”

    李邺平静道:“那你想怎样?”

    常广胜狞笑一声,“把马留下,给我磕三个头,你的两个手下各断一臂,我这次就饶了你!”

    李邺冷笑道:“你知道我是谁?”

    常广胜忽然大吼道:“老子管你是谁,这里是老子的地盘,皇帝太子来了,也得给我老子爬着走!”

    “好臭的口气,我看你是狗屎吃多了没刷牙吧!”

    常广胜顿时暴怒,大喝道:“都给我上,杀了他们!”

    三十多名武士冲上来,挥刀便向李邺砍来。

    李邺心中杀机顿时,刀槊一闪而出,四颗人头飞了起来,他纵马冲上去,左右挥砍,只瞬间,冲在前面的十五人人头皆无,人还站着,但脖腔喷着鲜血,满地人头乱滚。

    后面的武士都吓傻掉了,一动不动,他们忽然大喊大叫,掉头狂逃,一个个都吓得魂飞魄散。

    常广胜只有十八岁,飞扬跋扈习惯了,从未遇到过这种恐怖的场景,他也吓得魂不附体,大喊一声,调转马头逃命。

    李邺没有追击,只是冷冷地注视这些地头蛇逃远。

    李邺当即回到官衙,把情况告诉了父亲,李岱惊得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李邺平静道:“父亲去邓州巡视吧!带上母亲和二娘一起去,现在就走,襄阳这边我来解决。”

    李岱无奈,只得点点头,“那我收拾一下就走!”

    “不行!来不及了,现在就走,再不走就晚了。”

    李岱也只得带上一些必需品,带着裴三娘、木大娘以及蒋氏和女儿上了马车。”

    李邺吩咐刘武通和手下保护好家人,裴三娘急道:“邺儿,他们人很多,一起走吧!”

    李邺笑道:“娘!不用担心,一群乌合之众而已,我根本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裴三娘无奈,只得眼巴巴望着儿子,这一刻,儿子强大的气场让她感觉有点陌生,她一点都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了。

    李岱咬牙道:“邺儿,慎杀!”

    李邺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你们快走吧!”

    刘武通带着十几名武士护卫着两辆马车离开了襄阳城,坐渡船向北岸而去。

    李邺随即召集三百名骑兵,一阵风似地向常家府宅奔去.

    李邺的三百精锐骑兵个个都能以一敌十,就算对阵五千襄阳州军,他们也绝不会落败。

    但李邺并不打算走那一步,他身经百战,知道抓住战机的重要性,你不能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等别人集结好了再动手,那是宋襄公,就算击败了五千人,自己也要付出一百多人的代价。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下手为强!

    常家的官宅是一座三十亩大宅,位于城东,一直都是襄阳官宅中最大的一座。

    常琏和五个儿子都住在一起,还有四个孙子,也算是三世同堂。

    常琏年约五十岁,长得高大强壮,武艺也不错,他其实并不是襄阳本地人,也是京兆府人,他的祖先便是玄武门之变中的关键人物常何。

    只不过常家到了他这一辈已渐渐式微,尤其常琏还是庶子,更没有什么机会,常琏虽然长得粗鲁,但他很会钻营,先是攀上侯莫陈家,被侯莫陈家推荐入宫当了侍卫。

    开元十八年上元节,他救下一名被一群无赖调戏的女子,正是杜暹的女儿,那时杜暹还不是宰相,他感觉常琏不错,加上女儿对常琏一见钟情,他便把女儿许配给了常琏。

    有了杜暹这个靠山,常琏便走了武将路子,做了襄州州军团练判官,后来又升为团练副使,五年后升为团练使,到今天,他当了二十年的襄州团练使,州兵都换了几轮,他却成了铁打的营盘。

    有了权力后,他的本姓便渐渐暴露出来,贪婪、狂妄、残暴,成为襄州最强横的官员,同时也是襄阳最大的毒瘤,他的妻子杜氏屡劝他不改,最后在十年前郁郁而终。

    他也没有再娶,索性找了大群女人供自己玩乐。

    此时在大堂上,五个儿子济济一堂,常琏正眯着眼睛听取小儿子常广胜的紧急汇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