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河西走廊的春天也来得稍晚,到三月中旬时,春天的气息终于浓厚起来,冰雪融化殆尽,河水完全解冻,梨花、桃花、杏花等等纷纷盛开,红白粉黄、姹紫嫣红,空气中充满了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独孤新月带着孩子住在裴府的一间小院里,丈夫不在,她不想一个人住在空空荡荡的宅子内,正好裴老夫人请她过去居住,她索性就搬去了。

    独孤新月的母亲也是裴家人,尽管不是一房,但也是同枝同脉,裴家上下都对她很不错。

    更重要是,裴家也有两个一岁左右的婴儿,一个是裴伽的孙女,一个裴健的孙子,孩子有了伴,大家在一起也有话题了。

    星官已经十个月了,刚刚断奶,开始吃米粥和面糊糊,喝羊奶,蔬菜和鸡蛋也能吃一点点。

    小家伙依旧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嘴里咿咿呀呀说着什么,而且能独自扶着栏杆站立,再过一个月,她就能蹒跚学步了。

    这天上午,独孤新月正带着孩子和几个裴家孙媳妇聊天,裴健的孙子叫做裴洵,已经一岁两个月了,养得比较粗糙,手中拿着小点心在啃,馋得星官口水直流,伸手要去抢。

    一名侍女慌慌张张跑来禀报,“夫人,公子回来了。”

    独孤新月腾地站起身,顾不上和其他人打招呼,抱着女儿便向外面奔去,迎面遇到李邺走进来,李邺大喜,一把将她们母女二人抱住。

    星官也认出了父亲,伸出小胳膊要爹爹抱,李邺抱过宝贝女儿,重重在她小脸蛋上亲了一下,又把孩子高高举在半空,星官欢喜地尖叫起来。

    独孤新月也想让丈夫亲自己一下,但看着几个裴家媳妇都在,她不好意思,连忙把丈夫拉进院子。

    侍女们都忙碌起来,烧了几大桶热水,李邺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洗去长途跋涉的困乏,洗完澡,换了一身宽松的新衣,他一头倒在床上竟然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时分,醒来时,李邺发现自己盖着被子,女儿也在旁边小床上睡得正香。

    他慢慢坐起身,肚子一阵咕噜噜响,妻子新月走进房间,两人这时才紧紧相拥,忘情地轻吻在一起。

    好一会儿,新月摸着丈夫的胡茬笑道:“我的男人开始留短须了,你坐下来,我帮你修一修!”

    虽然说身体须发受之父母,不可随意去除,但也不代表任由其生长,乱蓬蓬一脸扎人,古人还是很讲究仪表,男人的须,女人的眉,都是要精心修饰的,胡须一定要留,但也一定要修,不留胡须的男人一般是太监,而不修胡须那是张飞。

    “这次不会再丢下我们娘俩了吧!”

    李邺一时没有吭声,独孤新月急了,在丈夫的脑袋上敲一下,“莫非你还要丢下我们母女?”

    李邺踌躇片刻道:“我想让你们先去襄阳。”

    “那你呢?”

    “我在甘州等河中军的主力过来。”

    “不行!”

    独孤新月一口拒绝,“这次无论如何我要和你一起走,别想再丢下我和孩子。”

    “我也不想丢下你们,我是怕不安全。”

    “让我们先走就安全了?”

    独孤新月一针见血道:“万一经过关中时被发现,天子扣下我们当人质,你怎么办?”

    李邺一时哑口无言,其实妻子说得也有道理,穿过关中并不是坦途,一路要穿州过府,光重要关隘就是三个,制胜关、蓝田关和武关,还有沿途的十几个临时哨卡,一旦蓝田关不允许通过,强攻又没有那个能力,很可能会被困在关中了。

    万一真被天子扣为人质,那自己就麻烦大了。

    “好吧!你不想先走,那就和我一起走。”

    独孤新月大喜,低头在丈夫脸上亲了一下,“这就对了嘛!”

    李邺心中一荡,顺势搂过她的腰,独孤新月连忙低声道:“晚上呀!现在仆妇丫鬟都会听到的。”

    这时,侍女端着茶进来了,李邺笑问道:“从长安跟来的仆妇还有多少?”

    “还有七人,其他几人适应不了这里的气候,我已经让他们回去了。”

    一般人家的家仆有两种,一种是合约式,一种是家奴式,像裴三娘府上的家仆基本上都是合约式,按月付工钱,期满就走人,如果主人去外地,他们就会解散,那一笔遣散钱回家。

    而李邺府上的家仆主要来自独孤府,基本上都是没有人身自由家奴,一般主人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

    但这一次却反过来了,这次裴三娘举家去襄阳,她所有的家仆都愿意跟随她一起走,原因是大家都听说安禄山要造反,觉得关中不安全,都想去南方,那些侍女丫鬟的父母都要求孩子跟随主人去南方。

    独孤新月来河西,家奴们都回了独孤府,只带了十人和她同行,还有一个乳娘是特殊情况,实际上只有九人,其中三人前两天已经回去了,只剩下六名侍女和一名乳娘。

    李邺算了算,人不多,如果能和他们一起走就一起走,实在不行,就托大舅派人送她们回关中。

    吃罢午饭,李邺找到了李泌。

    李泌没有跟随去襄阳,留在了张掖,这几个月他暂时在甘州州学任教。

    甘州州学就裴府不远处,李邺很快找到了李泌,李泌埋头正在给学生批阅试卷。

    李邺站在门口半晌,李泌抬头见是李邺,哑然失笑道:“我还以为是哪个学生来求我高抬贵手。”

    李邺走进房间,坐下笑道:“甘州的学生比长安学生如何?”

    李泌笑道:“书法和文笔方面的基础差一点点,但思路开阔,感觉言之有物,这次我布置的考题是西域贸易,每个学生都说上几句,我一直以为张掖的粟特人是没有西迁的原生民族,现在才知道,他们还是从河中过来的,只得来得早,两晋南北朝时代就从河中过来定居,只是和汉人打交道的时间很长了,所以才和现在的粟特人感觉不太一样。”

    李邺笑道:“你这个题目对他们太简单,你应该出一个大唐是否会有人造反,看看他们有什么反应?”

    “这里山高皇帝远,消息闭塞,大部分学生不可能知道幽州的事情。”

    李邺笑了笑又问道:“河中军有消息吗?”

    李邺不在甘州,他让李泌负责和河中联系。

    李泌取出一份鹰信,递给李邺,“这是三月初收到的北庭发来的鹰信,河中军已经抵达庭州,半个月过去了,我估计再过几天就能抵达甘州了。”

    李邺看了看鹰信,是独孤峻发出的,八千河中军带了两万头骆驼,那速度就不会太快,李邺心中算了算,应该在三月底左右抵达甘州。

    李邺沉吟一下道:“我感觉安禄山造反就是这个月了,一旦安禄山造反,朝廷肯定会全面加强关中防御,我有点担心,到时我们可能无法借道穿越关中。”

    李泌笑道:”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其实可以解决。”

    李邺大喜,这个过境问题让他很头大,没想到李泌居然能解决。

    他连忙问道:“怎么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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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家里有点事,只写了两章,中午一章没有,下午一章正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