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虽然没有明清时的派别帮会,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黑道,但有利益的地方就有争斗,像战国时代的墨家就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帮会了。

    而隋末唐初更是帮派林立,各路牛鬼蛇神都参与争夺天下,而大唐文化包容,便成为历史上最灿烂的游侠时代。

    长安当然也有黑道,但不是后来天地会、哥老会那样组织严密的帮会,更多是一种家族团体,这也符合隋唐时代的特点,世家的天下,豪门世家主导城市,乡绅主导农村。

    长安太庞大,每个有影响的家族在这座大都市都有自己定位,王家也不例外。

    王家自然是大唐首富王元宝的家族,在商业上呼风唤雨,长安最大柜坊,宝记柜坊,长安最大酒楼,武德酒楼,长安最大的商团,王家商行,拥有一百七十多家商铺。

    政治上,天子李隆基三次接见王元宝,宝记柜坊和武德酒楼都是李隆基的题名,王家也比较低调,从不参与政治,而且他们的后台是宁王,宁王去世后,嗣宁王继续罩着王家。

    但王家也害怕盗匪宵小惦记,先后出资开办了十几家武馆,包括去年王珙死后,长安黑道大佬邢縡暴毙,他麾下的六家武馆都被王家吞并,使王家也有了强大的武力支撑。

    王家的武力掌握在王元宝三弟王玄海手上,王玄海有两个儿子,一文一武都还不错,去年王玄海收了义子张平,绰号黑鲸,师从裴旻,练了一身高强的武艺,还是长安第一相扑高手。

    而且黑鲸为人仗义,济贫救急,扶助弱小,深得家主王元宝的喜爱,也得到了小弟们的拥戴。

    在东市有一家振威武馆,有武师十几人,学员三百余人,东市商铺们有什么事都会找武馆帮忙,当然是有偿服务,平时,武士也会协助市署维持东市的秩序,武馆成立十几年来,换了几任馆主,但口碑一直很好。

    现任馆主正是张平,张平可不光是振威武馆的馆主,整个王家的武馆都归他管理,这里只是他常驻之地。

    李邺差点没认出张平,穿一身黑缎子武艺袍,戴着纱帽,高大威猛,身高近两米,整个人真的就像一条鲸鱼。

    关键是他容貌上成熟了,手下有上千小弟,那种首领的气质自然就有了,不怒而威。

    见到李邺,张平又惊又喜,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刚回来!”

    李邺捏了捏他异常宽厚的肩膀,笑道:“我们搭一把手,看看你师父都教了你什么高明武艺?”

    张平嘿嘿笑道:“我就只有几斤笨力气,师父围绕我的笨力气教我一些招式,在大哥手下,我就是一只蚂蚁,两根指头轻轻一搓就灰飞烟灭了。”

    “小子现在会说话了嘛!居然这么低调。”

    旁边乌鸡郎笑道:“他也就在大哥面前谦虚一点,和别人谈判,一把就把别人揪在空中,家主就说他太不低调了,要他去读书。”

    张平老脸一红,“你小子多什么嘴,我也是你大哥,赶紧倒茶去。”

    乌鸡郎吓得一溜烟跑了,李邺哑然失笑,跟随张平进了武馆。

    中午时分,武士们都午休了,武馆里十分安静。

    张平请李邺在贵客房坐下,叹口气道:“今天遇到一件倒霉事,面子都要被铲平了,一筹莫展。”

    “什么倒霉事?”

    “过几天老祖母七十大寿,我昨晚找了一件宝鼎给她祝寿,结果今天上午居然被人黄雀在后盗走了,那么重的鼎啊!”

    李邺眼睛眯了起来,“是一只千斤重的黄金鼎吗?”

    “啊!”

    张平愣住了,他连忙摇头道:“怎么可能是黄金鼎,是铜镀金的鼎。”

    李邺又追问道:“鼎上是不是九只鹿?”

    张平点点头,“我看了一眼,是有好几只鹿!”

    那就对了,拔汗那的金鼎又叫九鹿鼎,很有特色,

    李邺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冷冷道:“你干黑道赚钱我不管你,但你居然也开始三下滥偷盗东西了,你让祖先的脸往哪里搁?”

    张平脸胀得通红,“大哥,天地良心,我可没有偷盗东西,师父知道了,一定会打断我的腿。”

    “哼!还说没有,那不是镀金的鼎,就是一千斤黄金铸造的金鼎,是拔汗那的镇国之宝,我护送拔汗那王子和金鼎进京,金鼎准备献给天子,但昨晚在拔汗那商会被盗,不是你偷的怎么会在你手上?”

    张平惊得目瞪口呆,他以为是黄铜镀金,没想到居然是真的黄金鼎。

    他吓得连忙摆手,“金鼎是我们天不亮时从胜业坊的河里捞起来的,我们还以为汉朝或者隋朝之物,可不是我们偷的!”

    李邺暗暗思忖,估计是盗贼把金鼎沉入河中,然后被张平的手下发现了。

    “然后呢?金鼎怎么又没有了?”

    “我们把鼎送去王家,刚才管家跑来告诉我,一早有几个道姑上门说,是夫人让她们把钟抬走,说办寿辰时有钟不吉利,有寿终的意思,她们有夫人的玉牌,管家就没有阻拦,她们进家庙把铜钟拆下搬走了,后来管家发现钟还在,但那个鼎不见了,她们居然把鼎抬走了。”

    “管家不知道那是金鼎?”

    “他当然不知道,鼎包得很严实,我告诉他是铜鼎,他就把鼎放在家庙内。”

    李邺点点头,他明白了,这几个道姑才是贼,她们把金鼎藏在河里,结果被发现,反而被张平带人捞走,结果这几个道姑又施计把它再次偷走。。

    李邺想了想道:“你刚才说,她们有夫人的玉牌,玉牌不会是假的吧!”

    “玉牌肯定是真的,管家不会认错,但夫人去上香了,没有回来,所以暂时问不到情况。”

    话音刚落,一名家丁跑进来对张平道:“管家让我来通知公子,夫人回来了!”

    “好!我现在就去。”

    李邺站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去。”

    李邺第一次见到了王元宝,年约五十岁,矮矮胖胖,看起来很和善,穿得也很朴素,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店掌柜模样。

    倒是他旁边的兄弟王玄海长得很有气势,长一张方脸,脸上轮廓分明,一双眼睛格外锐利。

    尽管王家是唐朝最有名的富翁,但听说用一千斤黄金打造一座金鼎,两人都吃了一惊,互相交换一个眼色。

    王玄海眉头一皱,批评张平道:“你也算见过一些世面了,怎么连铜鼎和金鼎都分不清。”

    张平脸胀得通红,王元宝摆摆手道:“不要怪他,用黄金来造鼎,没有多少人见过,恐怕连我也想不到,现在当务之急是追回金鼎,应该还来得及!”

    这时,一名女管家出来,施个万福礼道:“老爷,夫人说,那几个女道士应该是太清宫的人,她们手上是有夫人的玉牌,可以找一个叫正一的女法师。”

    太清宫是长安著名的女道观,位于曲江池畔,李邺当即告辞,带着张平向太清宫骑马奔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