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谨言是个很幽默的人,说话也不油腻,他提起当年高中的一些人和事,南溪渐渐放下了警惕,静静坐在那里听他说话。

    “呦!聊的挺好。”突地,一道痞里痞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她先是一僵,随后猛地回头,猝不及防的,对上了占蓬那千年不变的玩味眼神。

    女人润眸剧烈颤动,本能地朝着他身后看。

    “别看了,没来,伤透了心猫在山里面疗伤呢。”占蓬挑眉,迈腿坐到了南溪旁边,伸手,长臂搭到了她身后的椅背上,随后,朝着徐谨言抬了抬下巴,

    “嗨,小白脸,别凑了,她有主了,你小子没戏。”

    徐谨言清朗的眸子沉了沉,想要抬手叫保安,被南溪制止,

    “徐大少,他是我朋友,不好意思,失陪一下,我有话和他说。”

    说完,南溪给了占蓬一个眼神,示意他跟上。

    占蓬起身,将嘴里的烟头扔进了徐谨言酒杯中,脸上满是戏谑挑衅,匪笑着跟了上去。

    夜半的湄公河静静流淌,东方多瑙河的美称,似乎只适合靠近华国这边的流域,遥遥相望的另一边,是尸骨遍地,冤魂垒叠的死人湾。

    岸边吹过来的风虽说不大,但带着河里的水汽扑过来,还是有些凉。

    南溪双手交叉,上下摩挲了两下胳膊取暖,忽地,背上被披上了一件外套。

    占蓬将身上的黑色皮衣披到了她身上,自己只剩下件里面穿的花衬衣。

    “谢谢。”她礼貌说了一句。

    “对我兄弟好点,比谢谢强。”男人双手叉兜,黑沉的眸子看着对面沉寂的河面。

    “他还好吗?”

    “反正没死。”

    “雅娜还好吗?你们的宝宝长的像谁?”

    占蓬夹下嘴里的烟头,“好,好的不得了,老子兜里连一百美金都找不出来,出门买个烟都得报备,能他妈不好么。”

    南溪低头,浅浅的笑,那张脸,没有表情都是绝色,莞尔一笑,更是倾国倾城,“雅娜胆子小,没有什么安全感,她是太依赖你了,怕你不要她,毕竟,你的作风,嗯~”

    剩下的话,不必明说,两人心知肚明。

    “阿龙倒是干净,妈的,当年去红灯区,要不是我们老嘲笑他,他连女人都不带,后来就算带个听话的妓女,光是让人陪在身边端茶倒水,连手都不摸。

    可结果呢?还不是被你始乱终弃,”占蓬挠了挠头,“这词儿是这么用吧?”

    南溪白了他一眼,“才没有,一开始我是挺嫌弃他的,糙里糙气的,可是后来我发现,他的身上有种英雄主义,深深的吸引着我。”

    她不自觉的去找左手手腕上那只镯子,“可惜,我和他,有缘无分。不过,拥有过那样一个纯粹又热烈的男人,我一点都不遗憾。

    就算现在,我和沈策闹的鸡飞狗跳,但我的内心其实很平静,因为我见过雄狮的柔情,所以鬣狗的龇牙对我来说,丝毫没有杀伤力。”

    占蓬抿着唇,低头憋笑,可最终还是没憋住,咯咯低笑出声。

    南溪撇嘴,朝天翻了个白眼,“神经病!”

    “南溪,你信不信,你刚才说的这话,我要是回去说给阿龙听,他能高兴到开着直升机把缅北的地犁一遍?”

    女人被他这比喻逗地嗤笑,“占蓬,你好歹也是孩子的爹了,怎么还这么不着调?”

    “老子怎么不着调了?仗能打,钱能赚,老婆能疼,奶能喂,咱们好着呢。”男人傲娇抬了抬脖子,随后脸上的痞肆收了收,

    “你就打算一直这么下去?折磨自己也折磨阿龙?”他叹了口气,再次开口,

    “算了,我跟你说实话吧,拿突出事了,白守业下了套,拿闵菊和两个孩子当诱饵,钓拿突上钩,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是,人是废了,大儿子被人活活摔死,小女儿要不是被山崖下的树枝挂住,也没了。”

    占蓬后槽牙咬的嘎吱作响,“妈的,天杀的白守业。阿龙回去后,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带着彪子到处找线索杀人,凡是能查到跟那场仗有关的,几乎都被他找了出来,不管对方身份背景,一律拉到小拿坟头前枪毙。

    他还没见过小拿,只是在视频里面听那孩子叫过叔叔,他还说回去了要让小拿给他磕头叫他干爸,没想到回去见到的只有一个小小的坟包。”

    占蓬说着,狠狠抹了把眼泪,

    “其实我特别理解阿龙,我也恨,可是我有老婆孩子,我得先保证他们的安全,所以我不敢这么干,可是猛哥说,他再这么杀下去,会把自己杀进地狱,他应该是保护缅北的战士,不应该是个只知道杀人的机器。”

    南溪静静听着占蓬的话,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她在和平国度长大,身边的人大都过的没有多少大起大落,没办法想象像拿突那样,为了守护一方平安,连自己的命,自己儿子的命都搭进去的军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心境。

    巴律曾经问过她,信仰是什么?

    她很平静的说,“祖国就是信仰。”

    当时的巴律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可是现在的南溪想想,自己只不过是动了动嘴皮子,可是对于一个军人来说,却是自己妻儿的性命和信仰之间的艰难抉择。

    “他心里不好受,迷茫又愧疚,你们是好兄弟,你多开导开导他。”南溪揪着裙摆,低头哽咽说了一句。

    “开导?怎么开导?他都魔怔了,猛哥说,不把这条恶龙放出来,缅北就得乱,可真把他放出来了,没有枷锁锁着,怕他走火入魔。

    没人比我更清楚,能锁住他的那道枷锁,在华国,在云城。南溪,我代表同盟军的兄弟们,代表猛哥,代表拿突,代表死去的小拿,过来求你,可以吗?救救阿龙吧,再这么下去,他一定会出事的。”

    南溪的手抖的更厉害了,嘴皮都在打颤,“你太高看我了,占蓬,我只是一个抛弃了他的坏女人,他早就不要我了,我也没奢望他能原谅我,与其过来找我,不如给他找个心理医生来的实际。”

    “你们华国的女人都这么现实吗?嗯?求他救你的时候能屈能伸,装乖巧听话,现在他需要你了,你就这么看着他疯下去?南溪,阿龙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女人?”

    占蓬火气直冲天灵盖,气的咬牙切齿。

    南溪抿唇,流泪听着他骂自己,骂完了,默默的转身,从包包里掏出一个钥匙递给占蓬,

    “你去我的咖啡店,里面养着几只猫,其中有只纯白色的波斯猫幼崽,叫南南,你把它带去给巴律。”

    占蓬挠了挠头发,“一只猫就能让阿龙止了杀心?”

    “别说是我给的,他要是养死了,我跟你俩没完。”她说完,将外套递给占蓬,提着裙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