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长捋了一下花白的胡须。

    “让堂堂进士来书院任教,实属屈才了,苏老弟就不必推拒。”

    苏怀仁起身拱手:“多谢山长大人,我们初来莱阳,举步维艰,山长大人不但给了我两个孩子读书的机会,还愿意收我进书院,怀仁感激万分。”

    “苏老弟客气了,我与你投缘,书院也的确需要你这样的先生,你能来书院任职,是书生们的福气。”

    山长说的是实话,除去他自己,书院里还真没有一个先生是进士出身。

    书童给两人添了茶,两人又聊起了京城的事。

    苏婶得知丈夫也能去临江书院教书,她激动热泪盈眶。

    “娘,爹爹说书院的俸禄丰厚,足够供阿谨和南南读书,也够咱们生活。”苏慧小心翼翼地把新衣服挂进衣柜。

    她原本打算去接绣活拿回家做补贴家用,阿姐说让她陪着岁岁看书识字就好,医馆收益颇丰,家里的开销不用她忧心。

    为了省钱,她在家还时常把棉布衣服拿出来穿,以至于南宫泽月第一次在花园里看见她,还以为她是师叔帮他买的丫鬟。

    今日江姝月让秋菊上街去又给大家买了几套新衣服回来。

    苏怀仁搬去了书院住,苏婶舍不得岁岁,她没跟着去。

    翌日清晨。

    林妙手把水生带到了南宫泽月面前。

    他神情凝重。

    “泽月,师叔暂时把水生交给你,这孩子很有天赋,是练武的好苗子,若师叔一年没回黑潭谷,这孩子就托付给你了。”

    “师父,你是不要徒儿了吗?”

    水生听出了林妙手像是在托孤,他心里好慌。

    没了祖母,师父又要离开自己。

    南宫泽月知道林妙手要去干什么,他阻止道:“师叔三思,卫皇后的父亲是朝廷的老臣了,她外家树大根深,等咱们回黑潭谷合计,带着师兄弟们一同进京,那样的胜算更大。”

    林妙手拍了拍手里的包袱:“这里有月丫头给我准备的东西,我有把握。”

    他眼底掠过一抹狠厉:“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我必要亲手刃了那卫氏父女方可解恨。”

    皇后卫氏家族可不是普通官吏家。

    皇上昏庸,皇后的祖父辅佐过先皇,卫皇后的父亲野心勃勃,为了能让皇后的子嗣将来坐上龙椅,卫家多年前就养了府卫。

    明面上是仆役,其实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林妙手的父亲曾经是宫里的御医,他手里留有卫家残害皇家子嗣的证据,引来了杀身之祸。

    林家的仇,他得自己去。

    南宫泽月见劝不住,他拉过水生的手说:“师叔,我会照顾好小师弟,每日练功也不会懈怠,你去京城,若没机会下手,早日回黑潭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师父,您一定要回来,徒儿终有长大的一天。”

    “好好练功,师父会回来的。”

    看着师父毅然决然地离去,水生暗暗发誓,他要勤学苦练,将来帮师父手刃仇人。

    午后,二十余辆马车拉着米面往城外而去。

    南宫泽月和水生同骑一匹马。

    街上车水马龙,长长的车队尤其亮眼。

    路人纷纷驻足观看。

    “这又是燕南王府送粮食去流民村?”

    有人摇头:“不像,王府送粮过去,都有侍卫护送,你看这些车马都是街头跑货的。”

    “你们看,带着孩子骑马那人,我在济世堂见过。”

    “难道是济世堂在帮助灾民?”

    有人肯定地说道:“一定是济世堂,大家都说济世堂的江姑娘长得跟仙女似的,她乐善好施,定是神女下凡。”

    南宫泽月直接把粮送到了分发粮的临时官署。

    官员们正和衙役在按名册登记分粮。

    见到南宫泽月,就跟见到了衣食父母似的。

    “这位公子又送粮来了,下官代灾民给你磕头了。”

    南宫泽月连忙一把扶住那官吏:“大人,使不得,这里的粮可不是我一人的心意,你们有记录,不会造成有人多领或少领,你们帮着分到灾民手里,我就感激不尽了。”

    如果他没记错,这位玉面公子至少送了五次粮来了,每次都不下两百担。

    南宫泽月还是照例在公文上写上了多少担粮食,落款仍然写上无名氏。

    ……

    燕南王府里。

    萧京昭看着手里的画像,这是他凭记忆画的。

    他拿起桌上的一张纸覆盖在画像上,只露出画中女子脸的上半部。

    向阳眼前一亮:“主子,像,真像。”

    萧京昭一个眼刀子扔了过去。

    “什么叫真像,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萧京昭从小在军营里长大,说一不二,对于那啥中庸之道不甚认同。

    向阳缩了缩脖子,他问向松:“是像吧!江姑娘的眼神更明亮。”

    还不等向松回答,萧京昭一招手:“你过来仔细看,是她吗?”

    萧京昭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这两日脑海里总浮现出那女子的模样。

    向松上去低头仔细看了看,然后又把纸往上挪了一点,回忆着江姝月模样,难怪有一种眼熟的感觉。

    “是她。”

    向松语气坚定。

    “你确定?”

    “属下确定,主子笔下的这位姑娘略显稚嫩,已经四年多了,江姑娘比从前更成熟。”

    向阳一听,激动得摩拳擦掌。

    “属下就说嘛!江姑娘美若天仙,配主子是最合适的。”

    向松见主子眉头微蹙,拉着向阳就往外走去。

    “你啥时候能有长进,主子的脸都快滴墨了,你还唧唧歪歪的。”

    “我这不是为主子好吗?”

    “行行行!你说的有理,下次我就不拦着,你等着去马棚喂马吧!”

    向松恨铁不成钢。

    “主子都毁人清白了,如果真是江姑娘,难道就这么算了?”向阳嘀咕道。

    “你是憨的吗?当时是什么情况下,当时那女子也中了迷药,那是互相救命,知道不?”向松瞪了向阳一眼,眼神跟看傻子似的。

    “那不正说明主子与江姑娘有缘吗?”

    向松差点被这憨的气得升天,那只是阴差阳错,怎么也能跟缘扯上关系。

    两人正争得面红耳赤时,有侍卫前来禀报,说有人求见,他们才闭上嘴。

    萧京昭连忙把画像收了起来。

    “进来。”

    听到传话,一身着官袍的男子匆匆走了进来。

    “拜见世子。”

    “怎么,拨下去的银钱不够吗?”

    “不是,下官特来禀报,那位公子又送粮来了,有流民认出他曾经出现在济世堂。”

    萧京昭眼尾微挑:“你是说暗中捐粮的人是济世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