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备马车!”

    卫丞相再也坐不住了。

    哄抬粮价不成,偷鸡不成还蚀把米,这又有粮商进京,他拿捏萧京昭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他得赶紧进宫请罪,求皇上高抬贵手,保住老三免去徭役要紧。

    卫氏家族的粮铺明面上跟他没关系,大房银子可没少分。

    三弟被衙门带走,哄抬粮价的罪也不至于株连九族。

    若皇上按东陵律法,老三是会被判徭役的,在徭役期间送了命的人时有发生。

    老三擅长经商,他代为大房打理生意,若老三没了。

    卫氏家族的生意就被砍去了一部分,再加上罚金,那就是雪上加霜。

    丞相府的马车刚走上街头,有眼尖的人认了出来。

    “大家快看,丞相府的人出来了。”

    一声吆喝,人群呼啦啦地一下围了上去。

    卫丞相掀开车帘的一角,见众人围了上来,神情大变。

    “里面坐的是卫丞相!把他拉下来给大家一个说法。”人群里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喊道。

    “他娘的,害得我们吃不上饭,老不死的还有闲心坐车出来逛,大家给我掀了他的马车!”

    “快滚下来,丧心病狂的家伙,老子今日不揍你两拳头,天理难容!”

    男子怒骂着一挥手,一群人涌上去就用力推车厢。

    老百姓怒气难消,哪有心思跟卫丞相理论。

    大家七手八脚,马车摇摇欲坠,场面顿时陷入混乱。

    卫丞相大惊失色,对车夫喊道:“往回走!”

    车夫被围上来的人挤下了车辕,嘴里连连求饶,“大家息怒,粮铺的事与我家大人无关,那都是三房利欲熏心。”

    车帘被人掀开,卫丞相欲跳车逃离。

    刚伸出头,有妇人手里的白菜和杂七杂八的物品都齐刷刷地向他扔去。

    霎时,卫丞相犹如过街老鼠,抱着头缩回车厢躲避。

    “哎哟!”

    卫丞相一声惊呼,脸上火辣辣地灼疼,原来是一块糯米糍粑飞到了他的脸上。

    黏糊糊的糍粑如烙铁一般贴在脸上,卫丞相本能地伸手抠了下来。

    把手里的糍粑甩出去时,手指已经被烫得绯红。

    眼看马车就要被掀翻,闻讯赶来的巡城卫及时制止住了众人。

    卫丞相又急又气,一直被人奉承的他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

    他抖了抖身上的烂菜叶对巡城卫叫嚣:“本相冤枉,本相要面圣。”

    看着狼狈不堪的卫丞相,巡城卫故作恭敬地拱手,“卫大人这是要进宫?那咱们就护送一程。”

    宫里。

    萧京昭让御膳房准备了酒菜,用过饭后就在临华殿里跟蔺相之喝茶叙话。

    他带来的粮全都收入粮库,以备不时之需。

    大殿里,两人跟从前一样,面对面地盘膝而坐。

    蔺相之那小麦色的皮肤一点也不影响他俊美的容貌。

    他端起琉璃杯抿了一口,一脸正色道:“皇上,相之按照您的吩咐,路过受灾的地方,留了一部分粮给县令,又让人看着县令把粮分发出去才往京城来,这一路上多耽搁了几日。”

    “辛苦了,秋试在即,你留在京城备考,我身边得用的人太少了,尤其是管钱粮的人,别的人我都信不过。”

    殿里伺候的宫人都离得远,萧京昭还跟从前一样,并没有自称朕。

    他原本可以直接给蔺相之安排进户部,他刚废除了推举制和捐官制度,这时候给蔺之安排官职不合时宜。

    蔺相之一路上都关注着皇上颁布的公告,当然也明白萧京昭的用心。

    “相之也正有此意,这一路上都有温习功课,就盼望有朝一日金榜题名,让父亲和舅舅欣慰。”

    “对了,王爷和王妃啥时候进京?”蔺相之也知道萧京昭的登基典礼在即,关切地问道。

    萧京昭抿了一口茶说道:“昨日就接到父王飞鸽传书,说东陵改朝换代之事或许会引来邻国来犯,他就镇守在燕南,以防梁国趁机入侵。”

    萧京昭没有说母妃以后会带妹妹们进京的事。

    “王爷在燕南生活多年,对那里有很深的感情,这一次去了梁国,梁国皇室为了储君之位斗得你死我活的,他们还真没有要招惹东陵的心思。”

    提起梁国,萧京昭饶有兴致地笑问:“你这次去打听到了什么有趣的消息了吗?”

    蔺相之一看萧京昭的神情就知道他想知道什么。

    “相之特意打探过了,那事确有其事,梁国皇后所生的嫡子就是在东陵境内丢失的。”

    “这事都二十多年了,恐怕很难查到痕迹。”

    萧京昭微微点头,“没错,不过也得碰碰运气,等登基事宜过去,我就派几个暗卫出去查一查。”

    “你先住在宫里,等秋试过了我再给你安排府邸。”

    “我能住宫里?京……皇上你对我太好了。”蔺相之眉开眼笑,一不留神差点就直呼其名了。

    两人你呀我的已经是很出格的了,蔺相之暗下决定,以后这毛病一定得改。

    现在好友贵为天子,他要做好表率,不能让人说燕南来的人没规矩,更不能恃宠而骄。

    两人正聊得热火朝天,马良在殿门口禀报,“皇上,丞相大人求见。”

    萧京昭眉梢微扬,“他不是病了吗?”

    “皇上的意思是不见他?奴才这就去打发了他。”

    “等等,宣他进来。”

    片刻后,卫丞相一身狼狈,神情沮丧地出现在大殿里。

    额头突起一个包,脸颊有明显烫伤,衣袍上不知道是水渍还是油污,斑斑点点。

    不明真相的蔺相之瞪大眼。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怎么混成这副德行?

    心里疑惑间,就见来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京昭也不叫平身,任由卫丞相跪着说话。

    “皇上,不是微臣不敬穿成这样,实则是刁民无礼,差点掀了微臣的马车,若不是巡城卫来得及时,微臣都见不着皇上了。”

    卫丞相低着头匍匐在地,只差没声泪俱下了。

    “每日出现在街上的朝臣众多,百姓为何单单要掀你的马车?

    萧京昭面无表情,周身一股凛然之气摄人心魄。

    那睥睨天下之气不怒自威,卫丞相只听声音就心生惧意。

    “请皇上恕罪,都是微臣对族人约束不严,皇上饶了他们这一回,微臣保证他们以后再不敢再做高价买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