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修,等等,你不能丢下兄弟们不管了。”抓着他腰带的书生声音都带着哭腔。

    “快,脚下用力。”

    真景修在车夫的帮助下上了马车,平日里大家都敬重他,他还真不好意思丟下大家自个儿跑。

    他一边把书生们往车辕上拉,一边大声催促。

    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书生们心里越急,脚下越软,你推我搡,有的人刚爬了一半,被后面的同窗一扒拉,整个人又滑了下去。

    还好车夫手臂力气比较大,一手一个,很快就把马车旁的都提溜了上去,车厢里都塞满了人,车辕上也没留一丝空隙。

    “大哥,快,快跑!”书生们眼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近,紧挨着车夫的书生伸手把车夫拦腰抱住。

    车夫:“……”马车都快压塌了,喊大爷也没用。

    车夫扬起马鞭,一咬牙抽了下去。

    平日里他可从舍不得抽马儿一下,看着满满一车书生吓得小脸煞白,他只能赌一把了。

    由于车上人太多,马儿拼尽全力也只挪动了一丈远的距离就停了下来。

    蔺相之安全了,为了不引起对方怀疑,他悠闲地朝榜上看去。

    榜首赫然写着真景修,苏谨第二,再往下看。

    完犊子!

    自己是第八名。

    他想再找找谢云琛是否在榜上时,就听身后传来兵荒马乱的惊呼声。

    “来了来了,快跑,往左边。”

    蔺相之寻声望去,就见刚才围着他的那群人正追着一位身着蓝色衣袍的书生。

    书生拼命地跑,头上的发带在晨风中飞舞。

    一辆马车上站满了人,见地上跑的书生快被追上,有人大声喊‘快跑’,有人幸灾乐祸地笑弯了腰。

    马车上的人太多,马车晃晃悠悠走了十余步就走不动了。

    车夫挥舞着手里的鞭子,那些家丁怕抽着自己,望着车上的书生就跟看猎物似的却不敢靠近。

    为首的人认识真府的马车,他一挥手指了指跑得精疲力尽的那位书生,“就他了。”

    围着马车的家丁撤退,车上的书生这才是松了一口气。

    被追得精疲力尽的书生见自己无路可退,他索性一屁股坐在花坛的大理石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家丁们就跟猫捉老鼠似的,见他坐下也不急着下手。

    为首的人走过去拱手把家门报了一遍。

    书生咽了一口唾沫道:“我在榜尾,做不了大官,你们放过我去抓榜前面的得了。”

    “有我家老爷给你撑着,榜尾又如何?公子请跟小人走一趟。”为首的人耐心解释。

    “你家小姐若是丑八怪,我誓死也不从。”书生一咬牙,瞪着面前的人说道。

    他人穷可不志短,让他娶丑女,那还不如回乡种田。

    危机解除,书生们纷纷跳下车辕去围观,被挤在车厢后面的真景修大大地吸了两口气。

    能坐六个人的车厢里挤了十多个人,刚才他腿上都坐着两人,差点没把他送走。

    车夫见真景修下了马车,他蹲下身查看车身。

    真景修问车夫:“难道车身被压坏了?”

    “没有,小的听见“咔咔”声,没找到断裂痕迹,得回去把车厢翻过来查看才行。”

    “景修,恭喜恭喜,刚才好险呐!”蔺相之走过来拍了拍真景修的肩头说道。

    真景修心有余悸地道:“可不是,蔺兄你是怎么说服他们放过你的?”

    “嘘!快走,这不是说话的地。”蔺相之拉着真景修的衣袖,转头往正在捉婿的那群人瞅了一眼。

    听见书生们传来阵阵爆笑,还有人起哄喊道:“快抬回去,进了洞房就老实了。”

    “公子你就从了吧,李家小姐个个水灵,在下都羡慕你得紧。”揶揄声此起彼伏。

    “你们,你们落井下石……”书生俊脸绯红,柔弱的反抗声又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在大家的起哄声中,书生被‘搀扶’着上了一辆绑着红绸的豪华马车。

    “去找苏谨和谢云琛,两人或许在外面等着咱们。”两人商议后,真景修吩咐车夫自个儿回去,他与蔺相之往来时的路上走去。

    聚仙阁前车水马龙,不时有人停下脚步抬头观看。

    “大家快看,聚仙阁明日开业了,定状元宴的可打八折。”

    路人抬眸看去,果然见酒楼前贴着打折的字样。

    酒楼前挂着大红灯笼,俊俏的小二正在大厅里忙碌。

    这时一个小二从贡院方向回来,快步朝酒楼里走去。

    “怎么样,榜上可有苏谨的名?”南宫泽月见小二回来,连忙问道。

    小二走得太急,俊秀的小脸红扑扑的,“中了,苏公子在榜上第二。”

    “不愧是进士的儿子,真是虎父无犬子。”南宫泽月高兴得转身就往楼上去。

    二楼雅间,江姝月正与一头戴帷帽的女子谈话。

    “多谢恩人帮助,有了这份工作,红芙总算能脱离苦海了。”女子的声犹如黄莺般悦耳。

    “以后别叫恩人,还是叫我月娘好了,从今以后,你是凭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

    江姝月拿出几张曲谱递了过去,“这是我整理的曲谱,今晚你先练习练习,明日就弹这上面的曲子就行。”

    酒楼里原本是保留说书这一节目的,江姝月想着天天都是说书的节目也太单一了,在大家用餐的时候来一首悠扬的曲子更有情调。

    前不久,恰好一女子到医馆看诊,江姝月看破了她的身份。

    女子名叫红芙,从小被家人卖给人牙子,后来辗转被卖到了倚翠楼。

    倚翠楼老鸨见她还未及笄就出落得楚楚动人,着人教她琴棋书画。

    要知道青楼妈妈都是唯利是图的狠人,很多女子落到她们手里,十三岁就开始‘试花’。

    也有发育得晚的到十四岁才‘开花’。

    红芙聪明伶俐,模样又好,是青楼里难得一见的尤物,老鸨让她卖艺不卖身,捧她成了倚翠楼的头牌。

    待到及笄时,老鸨高价卖了她的初夜后就让她正式挂牌接客。

    历经三年,红芙最终染上了脏病,老鸨让她带病接客,还好她机灵,每有客人来她屋里,她都如实说自己已经有了脏病。

    老鸨见在她身上再也榨不出油水,就让她做了伺候楼里姑娘的粗使婢子。

    她听人说济世堂女医妙手回春,就偷偷前往济世堂一试。

    在江姝月出谋划策下,她脱离了倚翠楼。

    想起昨儿个离开倚翠楼的情景,红芙现在还心有余悸。

    说话间,木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红芙腾身子一抖,惊慌地道:“莫不是老鸨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