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国粹,耐着性子道:“叔叔,你刚才说了,这里是湖中心,我跳下去得淹死的。”

    他又动了动腿道:“我们手脚都捆着,你就是帮我们松了绑,我也不跳。”

    蒙面男子瞪了岁岁一眼,用力把茶壶往地上重重一放,走向窗边,嘴里嘀咕道:“人小屁事多。”

    就在岁岁和长乐暗喜的时候,一抬眸,只见蒙面男子推窗的手停了下来。

    “不行,开窗了你们会喊叫。”

    “不会不会,叔叔信我,若我们喊了半句,你可上来把我们扔进水里。”岁岁小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一脸虔诚的态度让蒙面男子犹豫了起来。

    这孩子,太不寻常了,不哭不闹还挺配合,一点都没被绑架的觉悟。

    “这里四周都是水,我们就是喊破喉咙都没用,这么简单的道理,傻子都知道。”长乐一翻白眼,就只差没直说蒙面男子是傻子了。

    雇主给领头的发过话了,让他务必看好这两孩子,可以骂,不能打,更不能让两人受伤。

    混迹江湖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觉得绑来的不是人质,倒像是两祖宗。

    男子觉得这两小屁孩说的有理,犹豫片刻后只推开了一条缝,回头对两人道:“若你俩好好待着,天亮之前或许就回家了,若要闹腾,那就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语气里满满的威胁,不过这威胁的话让长乐跟岁岁心里有了底。

    绑他们的人会放他们回去,而且时间不会太久。

    岁岁微微垂眸,瞥了一眼自己的腿部,也不知道兜里的东西还在不在。

    娘亲说过,不能寄希望于别人,主动权要握在自己手里。

    男子见两人怯怯地模样,提起茶壶走了出去。

    脚步声走远,长乐说:“房门好像没上锁?”

    “没上锁咱们也不跑。”岁岁乖巧地眨了眨眼。

    长乐不明白岁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小声道:“你会凫水?”

    岁岁摇头,“南宫叔叔还没来得及教我。”

    长乐顿时泄了气,“那你折腾个什么劲,这窗户就开条缝,跟不开有啥区别?”

    “小姑姑,转过身,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岁岁压低声音。

    看着窗缝处投进来的一缕银色月光,屋里像是有一条光带,长乐恍然大悟,“你是想解开绳子?”

    岁岁点了点头,“小姑姑真聪明,一猜就对。”

    解开了虽然逃不了,至少双手不那么难受,长乐十分配合地转过身,让手腕对着那缕月光。

    “小姑姑你弯下腰,把手往上抬一点,两只手尽量靠拢。”

    岁岁让长乐调整好角度,观察了绳子是哪种打结法。

    他曾经见到南宫泽月教长生开锁,解绳等技巧。

    岁岁看准后就开始用牙解绳,或许是歹徒见两人只是个孩子,打结的方式并不复杂,岁岁咬着绳一点一点地解。

    也不知那绳子曾经作何用,上面的气味臭臭的,还带着一点咸咸的味道。

    岁岁咬一会儿又吐一下口水。

    半刻钟后,长乐手上的绳终于解开了。

    长乐的手腕被勒得通红,她都来不及揉一下就给岁岁松绑。

    双手得到放松,岁岁忙不迭地摸了摸裤兜。

    老天保佑!

    他的防身药包还在。

    两人很快解开脚踝处的绳子。

    “岁岁,疼吧?你忍忍,那坏人说咱们很快就能回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长乐给岁岁揉了揉手腕和脚踝。

    “坏人的话不可信,小姑姑你把绳子给我。”

    长乐挪了挪腿,岁岁捋着绳子看了一下长度。

    在长乐诧异的注视下,他蹑手蹑脚地走向木门。

    门是虚掩着的,岁岁轻轻一推,“吱呀”声响起,他连忙缩回手。

    长乐也没闲着,出不去到窗口看看总是可以的。

    她放轻脚步来到窗边,为了不发出声音,她一点一点地推开窗户。

    这里果然是在湖中央,月光下,波光粼粼,眺目远望,只见几艘画舫灯火通明,在湖面慢慢地移动。

    远远地,随着夜风拂过,偶尔能听见若有若无的琴声。

    “岁岁,京城里就只有莲雾湖最大了,是吗?”长乐不确定,她听宫里的老人说起过莲雾湖。

    “没错,莲雾湖很大,今夜有人坐画舫游莲雾湖,还有人来湖边放花灯。”

    这些都是岁岁从府里的婢女口中听来的,他没想来游湖,谁知道今夜是以这种方式上了画舫。

    他折回后来到窗边,他个子够不着,又去茶几旁搬来了几个藤编蒲团。

    几个蒲团叠在一起,站上去总算能看到窗外的情景。

    长乐双手抱着岁岁,让他在蒲团上站得更稳。

    看着远处的画舫根本没有往湖中央来的迹象,长乐说:“歹徒太狡猾了,别的画舫都不会向这里来。”

    “小姑姑,你看这边的湖面没有花灯,咱们向别人求救是不可能了。”岁岁说着把头伸出窗外向下看。

    画舫的下一层没有灯,也没听到人的说话声。

    岁岁估了一下高度,又伸手出去感受了一下风向。

    衣袖被夜风吹起向左边飘去,风向不对,兜里的药粉不多,必须得一举击中。

    “夜里凉,床榻上有被子,我守着,你去睡一会儿,要是坏人来了,我就把你抱到地上躺着。”长乐说着把岁岁的手拉了回来。

    “小姑姑,我兜里有我新调的痒痒粉,可这一会儿风向不对。”岁岁说着看向另一面。

    “啥叫痒痒粉?”

    岁岁压低声音耐心解释:“就是让人沾上皮肤就会痒得,会忍不住去挠,不到一个时辰就又红又肿,若坏人发病了,

    是不是得上岸求医?这会儿爹娘肯定在寻咱们,只要歹徒去医馆买药,官差就会顺藤摸瓜找到咱们。”

    长乐看到了希望,忐忑的心渐渐平静。

    “岁岁真聪明,不是,你带身上怎么没事?”

    “秋菊姑姑把荷包内做了一层油纸,不会伤到我。”

    长乐还是第一次知道有这种毒药,看着自己的宝藏侄儿,长乐激动得忘了身处险境。

    她拉起岁岁朝另一边走去,“你等着,我打开窗你看看这一边的风向可行?”

    “嗯,小姑姑你轻轻推,别让坏人察觉到就好。”

    长乐轻轻地摸索着窗棂,推第一扇窗时有轻微的响声。

    她赶紧停下换了一扇,长乐紧张得手心都快出汗,还好不是每一扇窗都会发出“吱呀”声。

    窗户刚推开一半,就听到有船桨拨弄水面的声音。

    长乐微微探头,只见一艘小船向远处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