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是误会了,若那阉人回宫奏你一本,你吃不了兜着走。”

    “多谢胡兄,今日若不是你从中斡旋,我是把皇上得罪得死死的了。”

    南宫泽月开始是豁出去的态度,见自己会错了意,心里难免有些后怕。

    藐视皇权,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胡青摆了摆手,“咱俩谁跟谁,甭客气,快看看皇上封了你一个啥官?”

    “我一介草民,文不成武不就的,实在想不出皇上作何想的。”

    南宫泽月喜欢自由,入朝为官,那可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生活,无非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就如同现在这般。

    每日打理客栈,晚上回去与月娘说说话,偶尔与她小酌一杯。

    若哪一日得了月娘芳心,与她琴瑟和鸣,花前月下共白头,那日子赛神仙,想想都美。

    皇上金口玉言,哪容得他拒绝,一个抗旨的罪名下来,他真得去浪天迹涯了。

    既然不问他的罪,管他什么事都可以忍一忍。

    在胡青的催促下,南宫泽月缓缓打开明黄色的锦帛。

    “这是什么?”

    一张宣纸从锦帛中落了出来。

    胡青连忙双手接住,定睛一看,“任命书。”

    “别看这个,看圣旨要紧。”

    胡青瞪大眼看着展开的锦帛。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南宫泽月淑德含章,积善醇朴,慷慨济民,大义可嘉,有功于国,特册封为鸿胪寺典客使。

    钦此。

    看着锦帛上龙飞凤舞的字迹,南宫泽月抬头问胡青:“皇上这是何意?我有何德何能让他这般待我?”

    胡青沉吟片刻后说道:“莫不是南宫老弟从前劫富济贫的事被皇上知晓了,皇上特意嘉奖于你?”

    胡青与南宫泽月关系极好,酒楼开业那段日子两人共处一室。

    夜晚两人把酒言欢,谈人生志向,难免也提到了从前劫富济贫的丰功伟绩。

    南宫泽月摇头,“你可拉倒吧,不可能的,因为那事才得了个神偷的名号,又不是多光彩,哪能让皇上知道。”

    “皇上登基以后,连捐官都取缔了,我那上不得台面的壮举哪配赐官职。”

    南宫泽月说着低头看了一眼,“鸿胪寺典客使是个什么鬼?”

    南宫泽月知道鸿胪寺这个部门职责是负责接待外宾使臣,可里面官职名称他不甚了解。

    胡青把手里的任命书展开看了看道:“典客使,正九品。”

    “南宫老弟,你初入仕途就越过了从九品,日后负责送迎外宾使臣,皇恩浩荡啊!”

    南宫泽月心里暗暗腹诽,浩荡个屁,说白了就是一个跑腿的,谁稀罕似的。

    南宫泽月拿着圣旨和任命书来回地看。

    “糟糕,刚才一着急,都忘了问那死太监我啥时候去上任?”

    胡青道:“据我所知,新皇不喜做事拖沓,任命的大臣都在三日内去蜀黍报到。”

    南宫泽月哀嚎一声,身子朝后仰去,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三日也太仓促了,就拿客栈的事来说,移交账簿也需要一日,再叮嘱一些细节,至少再需一日,

    杂粮铺子还有事需要交代,那里也需要一日,这消息还要告诉师叔和师兄们,也需要一日,就三日,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胡青帮南宫泽月把圣旨卷起来放进他怀里。

    然后一脸认真地道:“南宫老弟多虑了,客栈的事交给我去安排就好,杂粮铺子有掌柜,一切都无需担心,你只管给东家那里打一声招呼就好。”

    南宫泽月在大厅里坐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现实。

    小二们纷纷向他道喜。

    唯独胡青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戏谑地道:“典客使大人记得抽空常来酒楼小酌一杯,胡某荣幸至极。”

    “有胡兄惦记小弟,当然会常来叨扰。”

    见午时快至,南宫泽月把账簿交给了胡青,又推荐了他手底下一个机敏的伙计接管客栈事务才离开酒楼。

    走出聚仙阁,南宫泽月略一迟疑就往苏府而去。

    苏谨刚回家,就见南宫泽月一脸郁闷地到来。

    还不等苏谨问话,南宫泽月把圣旨拿了出来。

    “苏谨,你在朝为官也有些时日了,你帮我看看这劳什子典客使这活是不是个闲职?”

    这一刻,南宫泽月多希望鸿胪寺多他一人不多,少他一人不少,最好能把他当空气。

    然而事与愿违,苏谨看后摇头,“南宫兄志不在此,阿谨就不恭喜你了,典客使的活比较复杂,闲的时候是真的闲,可一旦有外使到来,能忙到整宿无法回家。”

    “阿谨,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一开始就觉得这事不对劲,皇上这是怕我太闲了吗?”

    苏谨想了想道:“南宫兄也无需着急,好歹是入朝为官,再说最近都没有外藩来访,鸿胪寺也没啥事需要做的。”

    在苏府用了午饭,南宫泽月就回江府等待江姝月回家。

    直到天边的最后一抹云彩蒙上了一层灰色。

    南宫泽月才见到在外忙碌了一天的那道身影。

    “南宫泽月,谁惹你了?”江姝月一进大厅就瞥见了神情厌厌的南宫泽月。

    “月娘,我在等你回来,你没看错,我是遇上了让人郁闷的事。”南宫泽月迎了上去。

    江姝月淡淡一笑道:“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有甚好郁闷的,咱们进去说。”

    “小姐,南宫公子,奴婢先进去安排别的事。”秋菊朝两人微微福礼就直奔厨房而去。

    江姝月与南宫泽月肩并肩地朝暖阁走去。

    一只脚刚跨进暖阁,就闻到空气中残留的香味。

    “南宫泽月,你闻着了煎鱼的香味了吗?”江姝月快走两步,见雪儿慵懒地躺在软榻上。

    茶几上的碟子里还有煎鱼的碎渣。

    “月娘,猫都用过晚饭了,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每日准时回家吃饭,准时休息,酒楼里有胡青,医馆有银翘和其他医女,你别太拼命了。”

    “何出此言?你是要回黑龙潭了吗?”江姝月坐下把雪儿抱进怀里,抬眸看向南宫泽月。

    南宫泽月在江姝月对面落了座,拿出圣旨和任命书铺在茶几上。

    “不是,是圣旨。”

    只一眼,江姝月就把圣旨上的内容看了个清清楚楚。

    江姝月眉眼弯了弯:“皇上是记得你在燕南救济流民的壮举,南宫泽月,你并非池中之物,屈居区区掌柜,的确不合适,入朝为官也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