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豪华的马车虽然没挂标志,马车左右的侍卫一身劲装,他一眼就认出,那是锦衣卫的人。

    江正明昨儿个特意在江府外徘徊,他想临别再见一面江姝月。

    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出来,他又去了济世堂,济世堂的女医说她们师父出门了。

    联想到皇上和公主去了行宫,江正明笃定江姝月也在那辆马车里。

    车夫勒住缰绳,江正明忙不迭地下了马车。

    他朝着萧京昭的马车跪下,声泪俱下道:“臣江正明拜别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向松见此也勒住缰绳放缓了前进的速度。

    萧京昭掀开车帘一角,“江爱卿一路顺风,安庐地虽贫瘠了一些,但是也能有一番作为。”

    江正明头也不敢抬,静静地听着皇上训话。

    萧京昭看了江姝月一眼,又继续道:“县令乃一方父母官,怎样做好一个合格的父母官,江爱卿是做过父亲的人,想必有所悟。”

    “臣不是一个好父亲,臣悔啊!谢皇上教诲,臣这一去,一定恪尽职守,鞠躬尽瘁。”

    萧京昭放下车帘,马车再次缓缓前行。

    江正明额头匍匐在地上的手背上,听到车轱辘的声音,他大喊:“恭送皇上。”

    郑氏和儿子坐在后面的马车,江正明没喊她们下车跪拜,大家都装着什么也不知道。

    待到豪华马车错身而过,郑氏掀开车帘,就见江正明抬起头时,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皇上话中的深意,他若听不明白,这些年的官就白做了。

    江正明磕了三个头后缓缓起身,望着远去的马车大喊:“月儿,爹对不起你啊!”

    江姝月听见痛彻心扉的呼喊,丝毫没有动容。

    若她有半丝心软,那就是对不起死去的原主。

    萧京昭定定地看着她,“月娘,如果你……”

    “皇上,没有如果,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回不来了。”

    她顿了顿又道:“心死亦是如此。”

    她明白萧京昭接下来要说什么,如果这一刻她点头,皇上仍然愿意收回成命,让江正明继续留在京城。

    对江姝月来说,她凭空来到这异世,原主给了她寄住灵魂的躯体,她理应视原主为恩人。

    她做不到手刃恶人,可她也不会原谅做恶的人以及糊涂蛋帮凶。

    见江姝月脸上没有难过的痕迹,萧京昭的心一阵抽痛。

    她是被家人伤得有多深,才有了今天的麻木不仁。

    郑氏和杨氏听到江正明的那声呼喊,都忍不住探出了头。

    恰好高沐赶着马车与她们错身而过,杨氏眼底涌起滔天恨意。

    为什么运气总是站在她那一边,自己多年前就开始布局,却落得如此下场。

    她不甘心,可不甘心又能做什么?

    江正明抬起衣袖抹了抹眼泪,坐上马车,随着车帘放下,马车再次启动。

    高沐飞快地瞅了一眼错身而过的马车,一共三辆马车。

    他回头对秋菊说:“刚才过去的是江正明。”

    秋菊连忙掀开车帘,抬眼望去,马车已经远去。

    她冷哼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

    萧京昭:“月娘,咱们一起去聚仙阁用了午饭再回家吧?”

    江姝月:“皇上,我已经两天没回家了,还不知道有多少事等着我处理,咱们回头见。”

    在城门口,江姝月不顾萧京昭的挽留下了马车。

    “小姐,你这是?”

    江姝月把手里的书放下,“这是皇上送的,一本适合岁岁看,一本是我喜欢看的,我都收下了。”

    由于萧京昭的马车跑得更快,只有高沐紧随其后。

    江姝月也不再等杜语桐,吩咐高沐直接回了江府。

    ……

    江府里。

    岁岁喝完一碗汤就放下手里的勺子。

    南宫泽月对一旁的兰儿说:“都超过午时一刻了,给小少爷盛半碗饭让他先吃着。”

    岁岁的小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不,我要等娘亲回来一起吃,大舅昨晚说了,娘亲今日午后定会回京。”

    至于大舅是怎样得知娘亲今日午后会回京城的,岁岁却说不清楚了。

    兰儿左右为难,她怕饿着岁岁,又觉得苏公子的预料应该不会错。

    她想了想道:“岁岁少爷要不要再来一碗汤?或是再吃一块糕点?”

    岁岁继续摇头,“不喝了,再喝,肚子里就开始晃荡了。”

    南宫泽月一脸无奈。

    他就是信了岁岁的邪,今儿个装病没去鸿胪寺,为的就是在家等江姝月回来。

    见雪儿趴在一旁可怜巴巴地看着岁岁。

    南宫泽月伸手抚摸着雪儿锦缎般柔顺的毛发,“雪儿的小鱼干应该准备好了,兰儿姑娘可先把雪儿喂了。”

    “厨房正在煎着,奴婢这就去拿。”

    暖阁里,南宫泽月和岁岁大眼瞪小眼。

    “岁岁,你多久没叫我干爹了?”

    “啊!这,这个呀!小姑姑说我不能再叫你干爹了。”

    岁岁不明所以,被问得一头雾水。

    “你小姑姑懂啥,你就说你喜欢干爹吗?”屋里没有别人,南宫泽月厚颜无耻地问道。

    “南宫叔叔是最可爱的干爹,岁岁当然喜欢了。”

    小家伙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招牌笑,南宫泽月忍不住轻轻地捏了捏他的小脸蛋。

    “咱们岁岁也是最可爱的孩子,若可以,我多希望你……”

    “小姐回来了!”

    南宫泽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兰儿的喊声打断。

    “娘亲回来了!”

    岁岁从软垫上弹起来就往外面跑去。

    “岁岁,你是男子汉,你不能……”南宫泽月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迎了出去。

    就见岁岁就跟个猴子似的,已经挂在了江姝月的脖子上。

    江姝月“吧唧”一口亲在儿子粉嘟嘟的脸蛋上。

    “哎!男女有别,我又教育失败了。”南宫泽月看着母子俩那亲热劲摇头叹息。

    “年轻人,你不懂,这是舐犊情深。”

    江姝月揶揄了南宫泽月一句,抱着岁岁进了暖阁。

    “小姐,屋里暖和,快把斗篷解下。”兰儿都来不及回头去厨房拿小鱼干,忙不迭地跟了进去。

    “兰儿姑娘快去吩咐厨房可以开饭了,这里有我。”

    南宫泽月伸手把岁岁从江姝月怀里扣了出来,再稳稳地放在软垫上,“岁岁乖,你娘亲赶路辛苦了,让她净手歇着。”

    岁岁乖巧地点了点头。

    江姝月解下斗篷丢在一张圈椅上,“南宫泽月,你今日休沐?”

    “没错,就是休沐。”

    岁岁毫不客气地道:“娘亲,干爹撒谎,他装病来着。”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