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进了院子,眼睛一直盯着陈娇娘的林羽,被李苍术问得迷糊起来。

    他今日确实买了不少好东西,可他刚才说过了,改日再来登门拜访李郎中。

    “前辈可是缺了什么物件,需要去城里买?我下次进城帮你捎带回来。”

    听到他的话,李苍术不仅不开心,反而故意拉下脸来,捋着胡须吹着眉毛,气呼呼地晃了晃空落落的酒壶。

    这下林羽算是彻底明白了。

    合着是想让他还酒。

    “前辈,今日家里确实买了酒,但不是你喜欢的吴伶醉,是黄酒。”

    生怕李苍术误会他没把赔酒的事放在心上,林羽只能说穿了他的打算。

    “酒没买可以自己酿,前辈,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还你一坛比吴伶醉还好的酒。”

    想要酿造白酒,一般需要三个月以上。

    好在吴伶醉的上限够低,林羽赶赶进度,一个月之内完成酿酒的全部工艺,并非难题。

    他主要靠的是五种粮食的配比秘方,在这个时代属于独树一帜的创新。

    酒曲甚至可以买现成的好酒曲,从而节省大量时间。

    李苍术见林羽把酿酒说得如此简单,险些把胡须捋下来。

    “好小子,老夫喝了这么多酒,还从未喝过比吴伶醉还好的酒,你莫要诓我。”

    “不敢诓骗前辈,假如我失言的话,就算求爷爷告奶奶,我也要给前辈讨一坛吴伶醉清酒。”

    见他如此自信,李苍术这才又惊又奇。

    眼前这个小伙子,除了会制糖,竟还会酿酒,真是一个奇才。

    既是如此。

    他毫不客气地开口:“两坛,一坛清酒一坛白酒。”

    但凡换个人这么坐地起价,林羽扭头就走。

    可面对着救人一命的李郎中,他只当是哄老小孩。

    “行,前辈尽请期待。”

    买酒是不可能买的。

    到时候顺手再给李郎中酿些果酒喝。

    免得酒太好喝,一不小心喝多了伤身体。

    谈完酒的事,李苍术专门拉着林羽,说了一些陈光儿病情的进展,还有日常饮食禁忌。

    话里话外,主打一个字:补。

    “进补养身但不可操之过急,切忌油腥,需要补血补气,多吃肝脏。”

    “他身体亏空太多,我给他拿的药,每日饭后分三次吃,为了配合吃药,必须一日吃三餐。”

    换作别人家,可能会觉得一天吃三顿饭是矫情。

    在林羽家正相反,一天吃两顿才是罕见的。

    倒叫不明真相的陈光儿,想到自己去住姐夫家,还要专门多吃一顿饭,惭愧不已。

    “他这个病不能劳累,更不能忧虑,注意病人的心情。”

    “好的前辈。”

    林羽认真地听着李郎中的话,遇到不懂的专业问题,还特地重复的提问。

    直到全部了解了陈光儿的病情,和以后的修养情况,这才对着李郎中拱手一拜,道了声告辞。

    离开竹屋,林羽先后扶着陈娇娘和陈光儿上了马车。

    两人都是生平第一次坐马车,陈光儿到底是在县城里读书,见过世面,克制着自己的新奇。

    以前的陈娇情,也会克制自己的心情和想法。

    但在林羽的面前,她完全不必担心出糗的问题,看看这里,摸摸那里。

    娇俏的脸庞上,满是自豪与骄傲。

    “相公,你好厉害!”

    谁能想到,她只嫁给林羽不到一个月。

    居然从家徒四壁,到现在拥有了一辆马车代步。

    不光陈娇娘觉得林羽厉害,刚才见识到了姐夫的心细如发的陈光儿,同样觉得这个传闻里的傻子,一旦开窍,完全是一飞冲天的架势。

    反观自己,明明同样是考上童生试的学子,他却只能给姐姐拖后腿。

    “娇娘,这辆马车是我们家的第一辆,以后你带光儿来张家寨看病就坐马车去。”

    “回头我再去买几匹马,都说君子六艺,过了童生试考完秀才再去考举人,等到殿试,还要考君子六艺,光儿你不会可不行。”

    突然被点名的陈光儿愣了一下。

    他喃喃的问:“姐夫,你还想让我继续考科举?”

    “你今年才十六,三年前能考过童生,那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只是时运不济被夺了功名,养好了病再去考就行。”

    十三考上童生的,在全县范围里都能算得上神童。

    哪怕是原主,也是十五岁才考上童生。

    碍于与江南雁的约定,林羽不便说出朝廷想恢复一批老童生功名的事。

    但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下,小舅子当年的考试成绩。

    陈光儿羞于启齿,倒是陈娇娘脱口而出。

    “光儿当年可是全县第一名,凭着这个成绩,郡府最好的墨池书院,还曾邀请光儿前去就读,可惜……”

    遥想当年,功名未被夺,大哥还在家中当顶梁柱时,曾是一派和和美美的生活。

    谁能想到命运无常,竟然走到今天这一步。

    好在峰回路转,才不用被爷奶和大伯一家,扒皮吃肉死于非命。

    “姐,一切都过去了,你有姐夫这样好的夫君,大哥在天有灵也会替你高兴的。”

    陈光儿自胸口摸出一条系着灰布绳的铜牌。

    巴掌大的铜牌上面,刻着“陈”字。

    就在林羽猜测这应该是陈大哥的遗物时,却听陈光儿说道:“姐夫,这块铜牌是我父亲传下来的,本来是一对,我和大哥一人一半。”

    铜牌缺处口好像有暗金色,但由于和古铜色混合在一起,再加上是别人祖传的。

    林羽并未仔细观察。

    开始和陈娇娘说起卖糖方和建新家,还有买山地的事。

    离开张家寨走在乡道上,他指着田间丈量的衙役们,骄傲地挺直腰板。

    “看到没,那一片都是咱家的地。”

    “以后就算是我落魄了,咱们全家至少不用担心没地方挖野菜。”

    这番自黑与调侃,听得陈娇娘心花怒放,满面红光。

    她直勾勾地盯着外面碧绿的山野,嘴角不断地上扬,喃喃着“真好”、“太好了”。

    人在极度高兴的时,不会组织什么优美的措辞。

    看到媳妇高兴的模样,林羽觉得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话到最后,眼看着快要石林村,空气里好像飘荡着烧纸的味道。

    他这才说起了扫兴的话题。

    “青柱娘死了,被陈方菊失手杀了,然后陈方菊畏罪自杀,吞下老鼠药,没一会儿也跟着去了,村长家正在办丧事。”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阵阵哭嚎声。

    尽管是男声,但那拉长的声调和哭腔,与陈方菊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正是林西峰的三儿子,陈方菊最疼的林宗叔。

    “娘,你死得好惨呐!”

    “你只是不想被人污蔑,失手杀人,为什么想不开啊?”

    林羽原本想问陈娇娘,她要不要下去上炷香再回家。

    对方哭娘尽孝的声音,听得他头大。

    “二河叔,走吧。”

    “羽娃子,我也想走,可前面有辆马车堵着路,咱们村里的路窄,得让人家挪挪地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