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新提拔的掌柜叫来,我有件可以让大家涨工钱的大喜事宣布。”

    ……

    东湖湾西坡。

    享受完按摩松骨的林羽,吃过午饭,等了不到一个时辰。

    陈财福骑马载着一位头发花白、瞎了一只眼睛的老者匆匆赶了回来。

    “钟老,这边请。”

    互相介绍了一番,林羽才知道,这位钟老是旌阳城出了名的风水先生。

    连江氏这次盖糖坊的选址,还是钟老定下来的。

    “既然如此,迁坟一事就拜托钟老了。”

    “好说好说。”

    钟老捋着胡须往坟场方向走,根本没谈价钱的事。

    如此随缘,倒让林羽不敢太小气。

    特别是当钟老批完陈父陈母的八字,又要了大舅子陈破军的生辰,掐算一番后。

    钟老和蔼慈祥的脸庞,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这位陈后生的坟既然没有立坟头,就不必迁了,批他八字,应当如他名字一般,乃破军杀星是位将材,寻常人杀不了他。

    你们夫妻若有意,可以前去东北方向找寻,东北垦止,是他落脚之处。”

    明明是大常话,但林羽琢磨了好半天还是没完全听懂。

    但有一点,在场的所有人听明白了。

    “相公,钟老是不是说我大哥还没死?”

    陈娇娘早有预感却只是猜测,此时有人支持她的看法,她激动得握住林羽的手,难掩期待之色。

    “对,娇娘,既然大哥有可能还活着,我会想尽办法去找人的。”

    八字之说虽然玄学,但好歹是一种精神寄托。

    不管大舅子情况到底如何,林羽看到自家媳妇笑得合不拢嘴。

    光凭这句吉利话,再按照钟老的话,叫来陈光儿,将两口薄棺收拾好,抬到石林村的坟场里,选好方位只剩下埋葬时。

    林羽特意掏出红纸信封,递给钟老。

    钟老看了一眼透光的信封,里面的百两面额,还有不薄的一沓厚度。

    再看陈光儿拿着半块铜锁在那里,扶棺痛哭。

    钟老捏着信封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开口提醒正在哭坟的姐弟俩。

    “你们父母的薄棺暂时不必更换,也无须为了立坟而过度修葺,这坟迁到这里,只是一个过渡。”

    过渡的意思是,迁到这里不算完,还得再迁?

    林羽听得直皱眉头,心道:难道八百两银票还嫌少?风水之事做一半,可真是不讲究。

    和钟老打过几次交道的陈财福,同样觉得匪夷所思,直接问道:“钟老,你这话是啥子意思?”

    “天机不可泄露,不过,东湖湾的陈老太,曾让老夫批过全家人的八字,若老夫没记错,陈老太曾说过,林夫人的令尊是死人堆里捡来的。”

    换作离开东湖湾之前,陈娇娘和陈光儿对于这样的传闻,根本不会轻信。

    但经历了这么多事,姐弟两人倒是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

    若非如此,陈老太一家不会对待他们如此歹毒。

    倒是林羽一下子听出了钟老的弦外之音。

    薄棺不让置换,迁坟不必大操大办,陈父还是捡来的……这些线索联系到一起,意思是陈父未来还会叶落归根,再迁一次坟。

    “钟老,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你和陈大小姐的婚事,宜早不宜迟,四月十六是个吉利的日子。”

    距离四月十六还剩下半个月。

    陈财福同样掏出一个准备好的红封,塞到钟老的手里,却被推拒了回来。

    “一主不收二钱,我还约了老友喝酒,走了。”

    钟老虽年过花甲但身体矫健,步行走下斜坡,扬长而去。

    颇有一番出尘之人的意味在其中,倒叫林羽一家,对于他的说法,更加确信了。

    直到钟老的身影消失不见,陈财福马上往他们头上泼了盆冷水。

    “钟老测算八字,只灵验一半,他以前给灼灼批八字,还说灼灼能当上诰命夫人呢。”

    “风水的事他倒是看得准,其他的大家就图个吉利,听个乐子,别往心里去。”

    命运之事若是天注定能推算的,还用得着人为努力吗?

    本来林羽也没打算全信,只是不想让娇娘和光儿为大舅子的事,触景伤心。

    眼见陈财福说完,娇娘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光儿的哭声抬高了一倍。

    他赶紧安慰姐弟俩:“管它准不准呢,咱们不求大哥大富大贵,只要能找到人就行,以前是无头苍蝇不知道往哪里撞,如今好歹知道了一个方向。”

    三人看向东北方向。

    陈大哥最后一战,发生在京城附近,难道是丧报有误?

    可过去了三年,陈大哥如果活着,为何杳无音讯?

    “假如是京城方向的话,可以请郡主帮忙找找看。”

    “找我有何事?”

    长乐郡主特意换了套素雅的衣服赶了过来。

    她先到坟前上了香,鞠了一躬。

    这才问林羽在谈论什么。

    当听说了陈破军的事情以后,她秀眉微蹙。

    “母亲麾下的先锋军都是能够以一敌百的勇士,因对垒阵亡者的抚恤,我记得是五十两起步。”

    “大哥的同乡说只有五两,全被爷奶拿走了!”

    陈光儿提到这件事,满眼愤怒之色。

    拿走了银子却舍不得给大哥修一座衣冠冢,还卖了坟地和他家的草甸子。

    怎么没早发现,父亲不是爷奶亲生的,所以才把他和姐姐像猪狗一样对待呢?

    林羽深知姐弟俩三年前还是不懂反抗的性格,陈老太拿五两和拿五十两没有区别,根本不必偷偷摸摸。

    “看来此事有蹊跷,娇娘,我们先派人去找大哥的同乡问清楚,当时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林羽停顿一下,朝着长乐郡主拱手一拜。

    “等问清楚了,找人的事,还得麻烦郡主帮忙。”

    长乐郡主微微抿起红唇。

    去先锋军里找人确实需要麻烦母亲。

    但事关娇娘大哥的生死下落,她颔首应道:“小事,不麻烦。”

    “谢谢郡主。”

    陈娇娘感激地福了一礼。

    长乐郡主托着她的手臂将人扶起来,为自己能帮上他们的忙感到开心。

    “娇娘,光拿口头谢可不行,我今日同小薇在锄地,以前没做过农事肩膀有些酸痛,不如你晚上替我按摩?”

    “郡主不嫌弃就行。”

    林羽看到媳妇和郡主打成一片,心里为媳妇拥有新朋友感到开心。

    只是这个新朋友总是留宿在他家,还要霸占他媳妇,好像不太得体。

    最多再留郡主一晚,得催催郡主回城准备诗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