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之若有所思地看向吴妨。

    尽管他不愿意怀疑吴兄,但林羽说的话,仔细琢磨,好像有一定的道理。

    而跟在宋徽之旁边的执笔与执墨,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愤怒。

    公子心性纯良,自然无法明白吴妨的伎俩。

    这位林公子倒是眼明心亮,还敢直言直语地点明问题所在。

    如今让吴妨陷入两难,也算是借林公子之手,给吴妨一点小小的教训。

    “林羽,你不要血口喷人!”

    向来周旋在权贵子弟之间的吴妨,还是第一次碰到林羽这种看破即说破的情况。

    他没打算亲自出面与林羽较量,可眼下为了证明,他对宋徽之不是利用,只能装作愤怒的接受了林羽的挑战。

    “在我心里,宋兄堪当世间第一才子,林羽你确实不配亲自与宋兄比试,便由我代劳吧。”

    “吴兄,我没想与林公子比试,只是想让他按规矩写篇诗。”

    宋徽之第一次反驳了吴妨说的话。

    毕竟林羽只是前朝童生,还自称生意人,而吴妨是实打实的秀才。

    他让林羽作诗,只是想知道郡主是否因才华看重林羽。

    真和林羽比试的话,不仅太掉价,还有欺负人的嫌疑。

    “宋兄,我知道你为人良善,不喜与人结怨,可林羽之前曾向吴家下过战书,方才又刻意离间你我感情,我咽不下这口气。”

    吴妨上前一步,站在宋徽之的面前,指着他刚才递交的那卷画轴。

    “既然林羽你敢向吴家挑战,我就敢接受,只要你写的诗能够与我上交的水平相当,这门你随便进,让我亲自赶马带你进去都行!”

    在吴妨看来,林羽之前故意挑唆他与宋徽之相争。

    一定是由于没有做好写诗的准备,再加上管家说过他有秀才功名。

    身为童生的林羽有自知之明,这才想祸水东引,然后蒙混过关。

    “题目你随便选,谁优谁劣就由管家和宋兄来评判,你意下如何?”

    吴妨对于林羽,能够从其父制糕点中,得到制糖的配方这一点,很佩服林羽的奇思妙想。

    但诗词一道和制糖生产不同,它除了靠天赋还有积累。

    像林羽这种平民出身的科考学子,忙着死记硬背每年考题重点的时间都不够,哪里能敌得过权贵子弟对诗词一道的浸淫。

    “《春光》:赤橙黄绿蓝,花草映碧天。春江戏暖鸭,雨后生芦芽。”

    林羽先将吴妨做的这首打油诗念完。

    写雨后春光,万生在彩虹下生长的景象,借花草鸭江与蓝天,来配赤橙黄绿蓝的春光,倒也算生动有趣,相得益彰。

    只是比起宋徽之的那首豪迈的诗来看,还是菜。

    “林羽,让你做诗,你念我的诗,是放弃了自己思考吗?”

    对。

    林羽还真没打算思考。

    因为在他脑子里,写春的诗可太多了。

    “《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念完这首诗,林羽朝着宋徽之和管家拱手一拜,伸手将挡路的吴妨一把推开,对着乘风招了招手。

    “走吧。”

    根本不需要别人评定结果。

    林羽对于老祖宗传下来的文化瑰宝,那是相当自信。

    而吴妨在自言自语,重复了一遍林羽刚才所作的诗后,脸色顿时铁青,不敢置信地怒视着林羽。

    不可能!

    林羽怎么可能出口成章,写出这么好的诗作来?!

    “吴妨公子,承让了,车上有好酒,就不让你牵了,免得碎了让你赔。”

    林羽礼数周全地作了一揖,跳上马车,往偏门而去。

    吴妨看到他这般得意的姿态,恨得牙根直痒痒,却不敢再出声阻拦。

    骨碌骨碌。

    直到两辆马车从身边驶过,载着酒坛的牛车慢悠悠地带来一阵扑鼻的酒香。

    宋徽之才从《春晓》描绘的景象里,回到现实中来。

    但耳边似乎还有清脆的鸟鸣,叽叽喳喳地叫着春天,鼻尖似有花香萦绕,那是雨后落花的味道。

    “同样是雨后春色,短短二十字,还道出了春困之意,借景抒情,甚妙甚妙!”

    宋徽之打开折扇,挡住自己打哈欠的春困表现。

    心里对林羽的印象,有所改观。

    能够写出这样有趣的诗,想来林羽也是一个有趣的人。

    最重要的是,林羽是为了和吴兄比试,特意挑的同样的题目,说明不是提前准备的。

    “吴兄,依我看来,林公子的才华,可能不在我之下。”

    “宋兄过谦了,林羽他张嘴就来,说明一早就准备好了这首诗,等着当场念出来,他的诗可能不是自己所作。”

    自己输了不算输,只是丢掉了脸面的吴妨,赶紧鼓励宋徽之。

    千万不要放弃对林羽的敌视之心。

    假装愤愤不平地握紧拳头:“他一定是知道郡主酷爱诗词,花钱代笔买的诗,不像宋兄你是有真才实学。”

    “这……”

    尽管宋徽之对林羽的诗是自己作的,还是代笔请人写的不在意。

    但是,他对于长乐郡主有没有受人欺骗,十分重视。

    “可是林羽只是来送酒的,接下来可没有打探他虚实的机会。”

    “宋兄你别着急,等他献酒的时候,一定会让郡主介绍他酿的新酒,到时候,我们这样……”

    吴妨在宋徽之耳边低语几句。

    宋徽之听完他的建议,顿时兴致勃勃,激动地点头附和。

    执笔与执墨见状,无奈地对视一眼。

    那位林公子看上去,不想与公子为敌,知道从根源处解决问题,没有牵连到公子。

    可公子耳根子软,相信吴妨的鬼话连篇,又对长乐郡主的事过于关心。

    只希望那位林公子的诗真的是代笔,否则的话,自家公子要经历一场恶战,才能守住蜀地第一才子的名声了。

    ……

    马车从偏门绕过三进院子,走了半刻钟,终于来到了后院。

    林羽看了一眼外面直通后院的通道,嘴角狠狠一抽。

    “早知道坚持走后门了,省时还省事。”

    不过,能够给吴妨一个小小的震撼,在上酒之前,能打一下吴家人的脸面,还是挺爽的。

    他扶着娇娘和小薇下车,看着两人坐上两顶小轿往主院方向而去,招呼着陈光儿一起来搬酒。

    陈光儿抱着酒坛子,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他屁股后面,不停的夸赞。

    “姐夫,你刚才那首诗真不错,让我写春的话,我这辈子写不到你这种程度。”

    “那是当然了,他给我用下马威,我就绊他的马腿,主打一个不惯着。”

    林羽将酒坛放到大厨交代的位置,闻到空气里香甜的气味,精神一振。

    看来江兄也不打算放过今日诗会这个好机会,给长乐郡主塞了不少白砂糖。

    准备让来客们大饱口福的同时,增加几笔白砂糖的订单。

    “糖和盐相似,随着囤糖量增加,会成为日常不可或缺之物。”

    坏了!

    林羽突然意识到一个致命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