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刚才还期待着宋徽之抢先林羽,再来一首佳作碾压林羽,赢得胜利的吴妨。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露在头顶,炸得他浑身汗毛倒竖,头皮发麻。

    “宋兄不可!”

    他只来得及说出这句话,伸手要去阻拦林羽换杯倒酒。

    站在林羽旁边的江南雁横空踢出一脚。

    吴妨腹部弓起,像一只虾米似的被踹退两步之外,踉跄着许久,一屁股坐倒在地。

    “吴妨公子醉了,嫣儿,还不快叫人来请吴妨公子坐下?”

    刚刚写完两首诗收了笔的长乐郡主,冷冷地瞥了一眼挣扎着要站起来的吴妨。

    只一眼。

    吴妨像是面前站着千军万马似的,浑身血液冰冻,一个踉跄再次摔倒在地。

    此时他才记起,眼前如高岭之花的长乐郡主,可不光是浸淫于诗词之道的普通才女。

    她可是曾跟随着大公主南征北战,在军中任职,且参加过平定京城最后一战的女将士!

    文能执墨武能止戈。

    敢在长乐郡主举办的诗会上放肆,简直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郡主,在下确实喝多了,举止无状,还请郡主恕罪!”

    “只是宋兄他一开始就决定了以吴伶醉为题,怎么能半路换题目呢?”

    换人来和林羽对战都没关系。

    吴伶醉这个题目,是绝对不能换的!

    吴妨眼神热切地看向宋徽之,他准备了满腹的挑唆之词,必要让宋徽之与林羽不死不休!

    这时,林羽已经给宋徽之斟满了一杯酒,塞到了宋徽之的手里。

    为了避免对方喝醉,他还特意指着酒坛上的条封。

    “重碧虽好,徽之兄莫要贪杯。”

    “晓得晓得。”

    早就馋了的宋徽之,抿了一口重碧酒。

    顿时只觉得浑身烧热起来,而烈酒入喉下肚,独有的醇香让他回味悠长。

    “难怪林兄敢以此酒向吴家下战书,文无第一酒无第二,林兄的诗才我还不太服气,但你酿的酒,绝对是我喝过的天下第一好酒。”

    轰!

    还未来得及挑唆二人关系的吴妨,只觉得又一道晴天霹雳砸在头顶。

    他震惊地看向公然踩着吴伶醉天下第一酒的名声,却赞美重碧酒的宋徽之,心里暗骂:

    宋家不是清贵?宋家不是从来不参与权贵争斗?如今这是在做什么?

    林羽凭什么第一次见宋徽之,就能得到宋徽之的维护?而他努力维护彼此的友谊三年,却没有林羽这般待遇?

    “我不服!”

    吴妨脱口而出,挣扎着想要冲上前去。

    被早已赶来的两个护卫,死死地摁在座位上。

    长乐郡主扫了一眼大势已去的吴妨,她举起了手里的酒杯。

    “此次我以重碧酒为名,宴请文坛诗界的才子才女们,本来就与吴伶醉没有关系。”

    吴妨闻言,倍受打击,脸色瞬间变得青白。

    他没想到连长乐郡主都要公然对他落井下石。

    诗会之后,只怕吴伶醉在旌阳乃至整个蜀地的名声,都会被重碧酒压上一头。

    一切都是林羽的错!

    他一定要让林羽为此付出代价!

    不敢得罪宋徽之与长乐郡主的吴妨,只能选了一个软柿子捏,毫不反思自己利用他人,反被看穿导致计败。

    长乐郡主见吴妨认命似的不再闹腾,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继续写诗了。

    “徽之公子方才也曾说过,他的诗是写自己的志向,而非吴伶醉,既然方才打了个平手,不如此时再以重碧酒佐诗,两位公子再来一首?”

    有主人家发话。

    迅速有仆人将吴伶醉抬出了院子里。

    既是贺礼,那就该呆在仓库里。

    哪有跑上台面,喧宾夺主的道理?

    吴七小姐看到她的贺礼被抬了下去,像是脸上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还想着吴妨能够劝劝徽之公子,结果还没开口,邻座的一位贵女举起酒杯。

    “吴小姐,请。”

    “啊?我不擅饮酒……唔唔……”

    这位贵女亲自把酒凑到吴七小姐的嘴边,灌了满满的一杯酒,这才作罢。

    被灌了一杯重碧酒的吴七小姐,刚要告诉主人,有人礼数不周。

    结果话还没出口,两眼一翻,趴倒在了桌上。

    “明明是诗会,被吴家人搞得乌烟瘴气的,阻碍我听徽之公子和林公子对诗,实在是可气。”

    贵女摇着团扇挡住娇好的面容,看看宋徽之又看看林羽。

    趁着谁也没有注意她,拎着裙摆站了起来,从特意调换的座位上离开,重新坐到了杜公子的身边。

    “三哥,你说谁会赢下今日诗会的头筹?我猜是林公子。”

    “九妹你不是仰慕徽之公子的才华,怎么猜他输?”

    “倾慕不会消失,只是换了个人而已,嘘!徽之公子好像有了!”

    少了吴妨这个绊子。

    得以清静的宋徽之把玩着手中已经喝尽的酒杯,醉眼迷离,慢悠悠地开口。

    “重碧入我喉,相思断我肠。”

    诗到此处,宋徽之鼻头一酸,他看向伏案写诗的长乐郡主。

    头脑虽然越来越昏沉,但有些情感却越来越明了。

    自从七年前,第一次在诗会上见到这抹倩影,他便念念不忘。

    可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妙不可言,感情更是强求不来。

    “今宵醒何处,对影独徘徊。”

    宋徽之最后一句说完,将酒杯递到林羽的面前。

    “林兄,再来一杯。”

    天地广阔,但院子里仿佛只剩下以诗会友的两人。

    没有你争我夺谁胜谁败的刀光剑影,倒有种融洽的一见如故。

    “徽之兄,你还能喝吗?”

    林羽感觉自己说话都有些含糊了。

    事已至此,重碧酒在诗会上力压吴伶醉一头,已经成为了不可争辩的事实。

    他的最初目的已然达到。

    可看到借酒浇情愁的宋徽之,似乎他现在说不陪着再来一杯,就此认输,好像不够意思。

    哗啦啦。

    他给宋徽之倒了半杯,又给自己倒了半杯。

    啪。

    茶杯相撞,宋徽之的左手忽然搭在他拿酒杯的手腕上,红着眼低声呢喃。

    “我依然不知道我输在哪里,但如果那个人是你,我愿意认输。”

    “徽之兄,咱们只是在比诗论输赢,你好像想太多了。”

    认输认得这么勉强,好像是让出来的胜利。

    这让林羽杯中的烈酒都变苦了几分。

    他看了眼根本不顾他与宋徽之的情况如何,只顾提笔写诗的长乐郡主,忽然心疼起宋徽之来。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同为男儿当自强,莫让爱情身心伤。

    “既是如此,那我便让徽之兄输得心服口服,也免得再生出无端的妄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