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熊的瞬间爆发力很惊人。

    林羽后续的一口气还没提上来,它已然窜到了脚下,伸出了锋利的嫩爪。

    “我去!”

    险些被抓住脚踝的林羽,一个箭步跃到上方的枝头,借力飞跃一丈远,跳到了另一棵树上。

    徒留一抓落空的猫熊,伸出爪子挠着无人的空气,不甘地低吼一声。

    “哦吼!”

    “哦吼个啥子,咱们下去练练脚力。”

    林羽纵身一跃,从一丈多高的树上翩然落下。

    原本瞧不起他的猫熊见状,两只豆豆眼绽放出异样的光彩。

    这个人类似乎很强!

    “哦吼~~”

    奋力追赶林羽的猫熊发出欢快的叫声。

    竹林里有两道残影不停地穿梭,不时地撞倒几棵小树苗,又被人快速地扒起,支使着猫熊用爪子刨土。

    将树苗掩埋归位完,一人一熊继续追逐起来。

    直到院子方向传来陈娇娘呼喊“吃饭”的声音,林羽才停下,低头扫了一眼自己完好无损的衣服,看着可怜巴巴含爪子的猫熊,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

    “走,吃完饭先给你蒸窝窝头。”

    组装曲辕犁的事不着急。

    活字印刷的雕版,同样不着急。

    “反正光儿选好纸还要一段时间,最近这几天,我就陪着熊熊你,把竹林里的树全部爬一遍。”

    “哦吼吼!”

    吃过早饭。

    陈光儿便在姐姐期待的目光中,乘坐着姐夫专门为他出行买的马车,配备上两个小厮、四个护卫前往县城。

    身为陈光儿的第一个小厮元一,生怕自家公子走了弯路,一上马车便问。

    “公子,咱们要去哪里?小的怎么没听员外提起呢?”

    “从现在开始,姐夫不管我的事了,往后喊我老爷就行。”

    尽管老爷的叫法,好像显得很老气,但也是一种有担当的称呼。

    陈光儿挺了挺腰背,对着元一叮咛道:“等会儿我要去书局谈生意,你看我眼色行事。”

    看您眼色行事?

    元一愣愣地望着眼神清澈如水的老爷,心里一时犯难。

    看老爷的眼色还不如看脸呢。

    毕竟老爷有什么心事全部写在脸上了。

    但看眼色行事都是给自己人看的,而老爷的脸色则是给所有人看的。

    “老爷,真的是员外让你自己去谈生意的吗?”

    不会是老爷觉得总在林员外家里玩泥巴,心里过意不去,所以自己找事做吧?

    元一的心思自然不会摆在脸上,但陈光儿还是感受到了身边下人对他的轻视态度。

    向来与人为善的陈光儿,原本打算视而不见的,可想到他此时肩上的担子,故意板起脸,用力地拍了拍面前的矮几。

    啪啪啪!

    手掌拍得有些疼,因此他的脸色更加难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倒是颇为唬人,把元一和新来的小厮元宵,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谁也没想到,平时看上去十分好欺负的陈光儿,发起火来也会如此可怕。

    元宵连忙低下头,不敢与陈光儿对视,倒是元一,悄悄地抬眼偷瞄着陈光儿的表情,等着陈光儿消了气,再说几句好话,将这件事揭过去。

    “元一,我刚才说过,从今往后叫我老爷,意思是,你只能服从我的命令,不能质疑我的命令,如果我说什么,你都要考虑是不是姐夫让我做没做,那你还是下车回家找姐夫去吧。”

    倒不是陈光儿要与姐夫争权夺利。

    而是姐夫说过,给他买来的人手必须由他来亲自降服。

    最好刚见面的时候,就把规矩立好。

    起初他还不以为然,现在再看元一和元宵对自己的不同态度,后悔当初没听姐夫的话,太放纵身边人了。

    “老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元一赶紧磕头求情。

    他是林羽专门指派给陈光儿的小厮,做的都是轻松省力的事不说,陈光儿为人单纯良善,对待他极好。

    要是被送回去的话,只能干些洒扫的粗活。

    “是小的一时猪油蒙了心,竟忘记了主仆之别,不该打趣老爷。”

    “打趣无妨,但怀疑我对姐夫的忠心不行。”

    啊?

    元一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老爷生气的原因在哪里,急忙点头如捣蒜。

    “老爷放心,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以后老爷让我撵狗我不去杀鸡,老爷让我往东我绝对不会往西。”

    “罚俸三日。”

    “……是。”

    有了实际的惩罚,元一终于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不敢再质疑陈光儿的话,更不敢再对郎舅关系指指点点。

    车厢里安静下来,陈光儿把拍得生疼的手掌缩回袖子里。

    尽管很疼,但不能当着刚被教训过的元一的面,拿出来吹一吹,真是难受。

    可为了立威,难受也只能硬挺着。

    一直挺到马车进了城,来到绵远书局。

    陈光儿终于在元一和元宵下车的空隙里,迅速抽出右手放到嘴边哈了几口热气。

    “老爷,马凳摆好了,请下车。”

    向来散漫的元一这时勤快起来,语气里也透着前所未有的恭敬。

    陈光儿敏锐地察觉到元一的变化,心情有些微妙。

    他知道,从此刻开始,以前和元一不分主仆随意说笑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但无规矩不成方圆,忍受不了孤独哪来的成功。

    陈光儿调整好心态,向前迈了一步。

    书局门口,老掌柜靠着门框,迎着朝阳感慨着人生。

    “睁开眼可能是新的一天,也可能一步走进了阎罗殿,人世无常,晚上去青江酒楼买壶重碧酒,说不定能醉生梦死。”

    “……”

    陈光儿一时嘴拙,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老掌柜这种消极的人生态度。

    但是,把重碧酒和醉生梦死联系在一起,真的合适吗?

    “咦?陈公子?你不是不抄书了吗,怎么还会光顾小店?”

    老掌柜踮着脚,视线越过他朝着马车里张望,一脸期盼的说着。

    “是不是林羽娃在车厢里,专门带了重碧酒来请我这个一只脚迈进棺材里的老朽,让我临死前能够尝一尝重碧酒到底有多烈?”

    陈光儿算是看出来了。

    一心准备等死的老掌柜,这是为了喝到重碧酒,焕发了新的生机。

    但是,姐夫根本没有来送酒。

    自己空着手上门谈生意,好像不太合适吧?

    就在陈光儿打算让元一去青江酒楼,取一坛重碧酒,给老掌柜尝尝鲜时,一匹黑马疾驰而来,停在了门前。

    “京城来信!”

    方才没有喝酒就有些醉醺醺的老掌柜,浑浊的老眼里突然迸发出异样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