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钱补差价不就能解决问题了吗?还要怎么做?

    陈光儿抬头不解地望着姐夫郁闷的脸庞,再扭头看了一眼旁边幸灾乐祸的伙计。

    电石火光间,他猛然明白了,伙计根本不是因为职责所在,才停下搬纸的。

    这个伙计从一开始对自己的态度就不端正!

    “姐夫,我懂了。”

    陈光儿向前一个大跨步,站到了伙计的面前。

    然后,在伙计不解且鄙夷的注目下,把手里的一张银票,递给伙计。

    “这是一百两银票,能让你继续把我买的纸搬下来了吗?”

    当然能。

    今日陈光儿所买的一切纸张加试题,总共一百五十四两,老掌柜做主,抹了四两的零头。

    还要倒找陈光儿五十两。

    可没达到目的的伙计怎肯罢休,没有接过银票,反倒看向了林羽。

    “林员外,你看这?”

    你小舅子拿着你的钱如此摆阔,你还不拦着吗?

    看穿一切的林羽笑而不语,根本没有插手的意思。

    伙计一下子摸不清眼前的情形,再看江南雁同情地看着自己,忽然意识到,有外人在场,林员外为了面子,也不会为了一百两银票训斥陈光儿。

    只能一边羡慕着陈光儿的好命,一边想要伸手接过银票。

    然而,就在他伸手的时候,陈光儿却忽然缩回了手。

    “陈公子,你这是要赖账吗?”

    他猜得果然没有错!林员外怎么可能会给陈光儿好几百两银票当零花!

    谁知陈光儿无声冷笑道:“险些忘记了,你只是跟着老掌柜一起来搬运纸张的伙计,真正接收银票的人应该是老掌柜。”

    伙计面色剧变。

    掌柜可不知道他故意给陈光儿难堪的事。

    他只得赶紧说道:“陈公子你还欠五十两,我带了钱可以给你找零。”

    “是吗?”

    向来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陈光儿,这次没有顺着台阶走下去。

    他从怀里掏出装银票的布包,把刚才的一百两银票塞了回去,又当着伙计的面,从一沓银票里,挑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塞到伙计的手里。

    “不管是欠五十两还是五百两,你找零吧。”

    银票和底气是姐夫给的,往后,他会自己挣面子!

    伙计双手捧着轻飘飘的一千两银票,再看陈光儿手里厚厚一沓数额不一的银票。

    这才知道自己没有捏到软柿子,而是一脚踢到了铁板上。

    自己确实带了五十两的银票找零,可他没想到陈光儿身上会有一千两的银票。

    谁家姐夫这么阔绰,会给小舅子这么多钱出门花费啊?!

    “陈公子,是小的有眼无珠,您别拿小的开玩笑了,把这张银票换成一百两的行吗?”

    眼见伙计快要哭出来,陈光儿咬紧嘴唇,还在与自己单纯的良善作斗争。

    林羽见状,只是挑了挑眉,不为所动。

    倒是江南雁提出一个合理的建议:“看来这个伙计身上没带够零钱,光儿你还是去让老掌柜找零吧。”

    作为江家掌控实权的人,江南雁很少会碰到眼前这种狗眼看人低的情况。

    如果他碰到,也绝对不会为难自己,只会谁种的因让谁吃苦果。

    扑嗵!

    伙计当场给江南雁跪下磕头,低声祈求:“请江公子放小的一马,小的上有老母下有儿女要养活,让掌柜知道小的刁难贵客,小的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他还特意泪眼婆婆地看向陈光儿,咬了咬牙,又满脸不忿地给陈光儿磕了一个响头。

    “求陈公子念在我知错就改的份儿上,饶我一回。”

    陈光儿听到他的生活如此困难,难免动了恻隐之心,用眼神向姐夫求助:该如何是好?

    “自己明知道生活不易,还要为了逞一时口快,冒着自己家庭破散的风险,故意挑唆别人家庭关系?”

    此话一出,哭诉自己悲惨的伙计明显噎了一下。

    刚刚动了恻隐之心的陈光儿,眉头紧锁,盯着跪在地上依旧不服气的伙计,认真思考着姐夫的话。

    是啊,每个人必须为他自己做的事、说的话负责。

    明明不是自己的错,怎么听伙计话里的意思,不饶恕的话,就是自己害得伙计丢了事做,养活不了全家呢?

    “姐夫,我这就去找老掌柜说明白,也跟老掌柜说清楚这个伙计的情况。”

    “行。”

    林羽心道:老掌柜比谁都了解自己手底下人的情况。

    但当着伙计的面留了一份情面,这个做法很地道。

    终于得到了姐夫的反馈,陈光儿心里最后一丝愧疚也烟消云烟。

    伙计见状,知道再求情也无用,只能祈祷老掌柜念在他在书局兢兢业业做事多年的份儿上,能够饶自己一回。

    只要过了这一劫,从今往后,陈公子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林兄,你怎么给光儿这么多零花钱?”

    抛开对错不论,江南雁觉得这种行为太宠溺了。

    陈光儿只是在家读书,需要用这么多钱、买这么多纸吗?

    林羽看了一眼竖起耳朵偷听的伙计,把江南雁拉到面前,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解释。

    “有没有可能,这是我给他做生意用的本钱?”

    “嗯?”

    “嗯。”

    江南雁知道林兄不是在惯着小舅子,林家家业不会败在外戚手上,提着的心放回原处,顿时感觉饿了。

    “林兄,你现在没事了吧?”

    纸钱的事有光儿解决,农具的事有徽之兄解决。

    其他的事一切按部就班地运作着,林羽还真的没事可做。

    他和江南雁四目相对,哭笑不得的答道:“晓得了,给你炒火锅底料去,看来还得再加两个人的菜,等着老掌柜一把年纪给咱们赔酒道歉。”

    作为绵远书局里的伙计,没犯原则性错误就被扫地出门的可能性太低了。

    更何况光儿还要替伙计说好话,最多小惩大诫,但往后光儿再去绵远书局,谁也不敢再小瞧他。

    ……

    城内,无忧酒楼。

    宋徽之出城专门去找林羽的事,很快传进了吴妨的耳朵里。

    房间里新买的全套桌椅以及茶盏,全部推翻在地,该折的折该碎的碎,看得新掌柜直肉疼。

    “少东家,如果徽之公子说服宋尚书,要帮助林羽渡过难关,不说别人了,在朝廷里有官职还想升迁的那几户粮商,一定会背叛吴家。”

    江家的助力不可怕,长乐郡主也被少东家拖在了押运银票的路上。

    谁能想到在诗会上输给林羽的宋徽之,竟会放下身段,主动去石林村登门拜访?

    “该死的宋徽之,既没用还要给我在这个关键时刻添乱!”

    吴妨气得还想再发泄一通,却发现桌椅全部掀翻在地。

    一口血气冲到喉头,满嘴的腥甜,让他双眼猩红,整个人显得面目狰狞。

    “他不义我不仁,不管是江南雁还是宋徽之,你们既然要跟林羽称兄道弟、荣辱与共?好啊!我成全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