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老者脸上的血肉像一团团凝聚在一起的肉疙瘩,还有黄的红的液体,自那些肉疙瘩里不断往外溢出。

    液体的所到之处,像刀片一样轻而有力地刮走完好的皮肤。

    在片刻的工夫,老者的脸上已无一块好肉。

    “化尸粉。”

    嫣儿惊呼一声。

    “郡主,这种邪崇之物产自西域密宗,被他们视为不外传的宝物,怎么流入中原了?”

    长乐郡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有些事已经很明显了。

    新朝建立不久,大常与西域往来并不密切,能够把手伸得到西域的,只有几大名门望族,以及皇室子弟。

    “宁愿使用化尸粉,也不愿意让我看到你的真面目,看来,我们见过面。”

    长乐郡主撕下老者的一角衣袍,仔细地查看起来。

    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

    好在,老者自毁容貌本身,就是一条线索。

    在京城时,她疏于应付权贵世家,不经常与人走动,能够见到老者的机会,屈指可数。

    背后之人是谁,她的心中已有了几个人选。

    偏偏都是没有切实的证据,以她的身份,别说调查,就连向皇爷爷告状都不行。

    “林公子,江公子,此事于你们而言,可以到此为止了。”

    “查出来了?”

    江南雁脱口而出,然后倒吸一口冷气,低头看着拧他手腕肉皮的林羽,面色微变。

    好奇害死猫。

    郡主都不让他们插手了,自己真是多嘴问这一句。

    “郡主,你不必回答,我发誓,绝对不会再掺和这件事。”

    得到江南雁的保证,长乐郡主看向林羽。

    “我会按照你的原计划,向外面散布消息,告诉他人,是崔衍配合着设下圈套,杀死了吴宅藏书阁纵火的嫌犯。”

    “嗯。”

    在林羽的计划里,老者之死,只是计划的一环。

    尽管长乐郡主没告诉过他,吴家到底犯的是何事,但能够让暗中之人如此耗费人力想要抹消掉证据的事,一定是抄家灭族的大案。

    掉入陷阱里的老者是来清除证据的,不是送证据上门,所以必死无疑。

    “郡主,崔衍一家的安全,全靠你了。”

    “比起他的安全,我更关心,他几时能够开口说出他了解的真相。”

    长乐郡主看了一眼还在流血水的老者的脸庞,对着嫣儿吩咐。

    “一会儿把尸体抬给崔衍去瞧瞧,让他知道,有个多么厉害的人打算杀他,全靠我们保护,他才幸免于难。”

    杀人诛心呐。

    林羽嘴角狠狠地一抽,第一次知道长乐郡主除了高大上,也会有折磨人的小心思。

    从现在起,崔衍就像掉进裤裆里的泥巴——不是屎也是屎了。

    就算崔衍自己知道,他并未说出任何人的把柄,但谁会信呢?

    一石二鸟,杀了一只,自囚一只。

    摆在崔衍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赶紧死,让那些被吴雍抓住把柄的人们,能够安心睡觉。

    要么将他所知道的一切供出来,从此活在恐惧之中。

    “崔衍真惨。”

    江南雁在旁边总结了一句。

    林羽伸出两根手指,笑容灿烂。

    江南雁立即没心思总结别人的人生了,想到他一连输了两次打赌的事,垂头丧气。

    “我也挺惨的。”

    “看在你这么惨的份儿上,下一批重碧酒,我给青江酒楼送三十万斤。”

    “一言为定!”

    随着吴家倒台,重碧酒酒借人势,名声会越来越响亮,喝的人也越来越多。

    青江酒楼可不只在剑南道开设了许多家,在北地和京城同样有分号。

    三十万斤分出二十万斤送去剑南道以外的酒楼,听上去挺多的,实际上分到每个酒楼里,绝对不够一个月喝的。

    “林兄,要不你把吴家所有的酒坊全部纳于囊中,这样每年产的酒,能够让每个想喝重碧酒的客人,都能吃到饱。”

    “江兄你的意思,是灭了一个吴家,又站起来一个林家?算了吧,我只要挣够我想挣的钱,剩下的还是让别人去挣吧。”

    除了给青江酒楼送的酒以外,每个月对外出售二十万斤,已是极限。

    不论买到重碧酒的人,是珍藏还是转卖,甚至是流通到他国,那也与他无关。

    他只管在酒坊产酒,等客人上门自提,赚些省心的钱,才能避免沦为下一个吴家。

    江南雁想到他说买下吴家商铺,不想卖酒的事,不免好奇起来。

    “林兄,你买的商铺是卖什么用的?”

    “给光儿买的。”

    “你小舅子?”

    江南雁愣了一下,脚步一顿。

    发现林兄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只能快步追上去。

    “你小舅子不是想考科举吗?怎么又要经商?他忙得过来吗?”

    “那就是他的事了。”

    两人打着太极,一个想问清楚,一个含糊其辞。

    彼此知道对方只是没话找话聊,才能缓解刚才的紧张,但是谁也没说破,并肩朝着杜长史办差的院落走去。

    和杜长史打了声招呼,等到吴家查抄的家产,要充公变卖时,派人去会一声。

    吴家的案子涉及太广泛,随着吴雍之死,更多的苦主涌了出来,状告吴家犯下的罪状。

    杜长史正焦头烂额呢,听说林羽与江南雁求见,放下手里快写秃的毛笔,冲到门口迎接。

    “林公子,江公子,你们来得正好,你们可有事要做?”

    林羽与江南雁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在林羽前来时,苏家已经将第一批存放在旌阳附近粮仓的粮食二十万斤,送到了石林村。

    就等着限酒令废除的消息传到旌阳,当场交接。

    后续酿酒的事有三哥在,账目有灼灼盯着,他们都是熟手,出不了问题。

    家里其他的事也没有因为吴家倒台,受到任何的影响,像甘蔗种植、多村铺路、制活性炭、农具推广、荒地开垦等事情,也都按部就班地做着。

    遇事不决,田地一块由小薇负责,其他的事找娇娘,实在不行,还能让一直窝在仓库玩墨汁的光儿帮忙出出主意。

    他来益州除了亲眼看着吴家倒台,剩下的,就是等到吴家在益州境内的所有案子了结,拿钱买铺子买作坊,以最小的代价扩大家族产业。

    江南雁同样如此。

    见两人没有其他事情要忙,杜长史乐得合不拢嘴,一只手虚扶着一个人的后背,将人往他办差的屋子里带。

    “太好了!”

    “你们来得可真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