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认同大人说的……”

    “大家听好了,他认了诉词里所述罪情!”

    不等吴博利用诉词里开脱的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杜长史便借机宣布结果。

    吴博身上长着嘴,意识到这是一个圈套,怎肯轻易妥协,立即反驳。

    “我没认!诉词里写得不对!我去农庄的那两个女童,不是我在河里歼杀的,我想玩完了把她们带回府上,可是她们水性不好溺死了,等我让小厮打捞上来的时候凉透了!”

    “诉词里的案情,许多都是林羽自己揣测着写的,他对吴家人有怨,你们可不要相信他!”

    此话一出。

    堂外那些负责前来助阵的吴家人,纷纷露出一副不忍直视吴博的表情。

    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他们在吴博反驳杜长史时,还以为峰回路转有救了。

    谁能想到吴博会反驳诉词里的细节问题。

    “嫌犯说的没错,诉词只是我根本案件陈情揣测的,其他细节哪里有不对的地方,你还可以继续驳斥,这是你的权力。”

    林羽成功套路了吴博后,他比划着诉词下方空白处自己写下的血字名讳。

    “为受害者请愿,是我们的权利,大家说对不对?!”

    “对!”

    围观者呼声如海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久未停息。

    原本见吴博刚才奋力反抗上刑,说得冠冕堂皇,还以为他是真有冤屈的路人,此时也全部朝着门前张贴的诉词走来。

    可等到官吏们签完血字,围观者们都犹豫了起来。

    “真要去签字吗?”

    “签了万一凑不够一万人,会不会被反坐?”

    “怕个锤子,我蜀川人浑身是胆!还怕一个只敢欺辱幼女的畜生?!”

    一边说话一边走上前的,是一个身着素衣青衫、头戴方巾、年岁十六七学子打扮的人。

    他搜寻着落款的地方,当看到诉词上前所未见的字体时,瞳孔猛地一缩。

    “好字!”

    身为益州的学子,他早就听闻林羽在诗会上,除了展现出无人能比的诗词天赋以外,一笔丹青也是妙笔生花。

    如今百闻不如一见,那如刀似剑般的笔力,一字一句地诉说着吴博的罪孽。

    让人忍不住执笔共赴讨伐邪恶之路!

    面对学子的夸赞,林羽淡淡一笑,拱手一拜。

    “不瞒兄台,此字体乃我独创,既然兄台不嫌弃,我便略提一笔,以示对你能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回敬。”

    莫说文人无血气。

    执笔为刀亦杀敌。

    林羽朝着大力低语几句。

    不多时,大力便冲进大堂,将杜长史用的整套矮几搬了过来。

    面对如此不遵守大堂礼仪的人,李群守刚出口一个“你”字,便又被幕僚打断。

    “老爷,要不我给你找个郎中来?你下巴撞的一片铁青,看上去要破了。”

    要不是有知遇之恩,幕僚现在就会奉还当初的安家费,走到大门口签上名字,从此与这个愚蠢的李大人分道扬镳。

    从林羽在诉词上设下的圈套,幕僚便看明白了。

    但凡刚才李郡守审案时,心里把这桩案子当回事,而不只是想交差,就能让吴博认罪服法,绝不会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要破了吗?”

    李郡守还不知道幕僚是故意扯谎,伸手摸了一把撞伤处。

    还是生疼,但根本没破,他扭头狐疑地看着一脸担忧的幕僚,还以为幕僚是在担心自己的伤势,打消了怀疑幕僚故意而为之的心思。

    而林大力趁着幕僚打断李郡守说话的空档,已经扛着满是笔墨纸砚的矮几,腋下还夹着坐垫,返回到了林羽的身边,将矮几轻轻放好。

    “老爷,你要的东西都搬来了。”

    “研墨吧。”

    不等粗枝大叶的林大力动手,杜长史率先蹲下身去,拿起了墨石,不紧不慢地混着水研磨起来。

    他倒要瞧瞧,林先生在诉词上面,给吴博设套以后,要如何能够在半日,聚集万人前来请愿。

    吴博认不认罪很重要,代表了他们请愿是合情合理。

    可它却不能成为决定万人聚集的关键。

    杜长史相信,林先生在这个时候题字,绝非一时心血来潮,而是另有打算。

    果不其然。

    当林羽铺好宣纸,一首诗跃然于纸上时,杜长史研墨的手一顿,大喝一声。

    “彩!”

    “好诗!”

    周围本就聚集着不少,在学子的带动下,前来请愿的人们。

    其中有识字的,也有不识字的。

    由于林羽说要赠字给第一个冲上来的学子,事不关己的众人,也没有过多的关注纸上写了何字。

    直到杜长史说上面写的是诗,在场不少听闻过林羽在诗坛美名的学子们,纷纷对着第一个敢为众人先的同窗,投去羡慕的眼神。

    林羽的字是好,但没被文坛大儒们承认过,那是小众的好。

    可他的诗,那是公认的一绝,连锦江书院的大儒们,都临摹了下来,日日观瞻学习。

    哪怕林羽临时作的一首诗,可能没有那日诗会上的水平,但仅凭剑南道第一大诗人赐诗,就能在诗坛露脸了。

    林羽写完诗,看向被巨大惊喜包围,直接僵在当场的青衫学子。

    “敢问兄台贵姓?”

    “姓……免贵姓耿,字义山。”

    学子的嘴都瓢了。

    可在场的人谁也不会笑话他。

    任谁得到林大诗人亲笔赠诗也会是同样的反应。

    耿义山。

    林羽不仅在心里记住了这位勇士的名字,还将它提笔写下——

    “《赠义山兄》。”

    不少人听到诗的名字,悔得肠子都青了。

    有了这个提名,耿义山名扬诗坛只是早晚的事。

    再加上林羽的诗帖一字千金,流入市面上的不多,耿义山收到这首诗帖,不论是珍藏传世,还是转手他人,都是无价之宝。

    谁能想到,说好只是赠字,结果却赠了这么多!

    “早知道当第一个冲上去的人,能够得到赠诗,我削尖脑袋也要往前钻。”

    “可是兄台你方才说你怕被连坐。”

    “你耳背听岔了,谁怕被连坐?吴博自己说漏了嘴认罪了,府衙和朝廷难道还会替他翻案不成?”

    赠诗的消息一经传出。

    涌上前的学子们更多了。

    许多人根本不知道诉词的内容,挤上前看完,一时义奋割破手指签上字的,多不胜数。

    大堂外等待审讯的吴家人,见林羽利用了自己大诗人的美名吸引人们前来助阵请愿,顿时慌了神。

    就在他们黔驴技穷之时,有人灵机一动。

    “林大诗人赠的诗写了什么内容,请耿公子念出来听听呗,也好让我们欣赏一下林大诗人的文采!”

    “这么短的工夫,想必林大诗人也写不出像样的诗句,大家不要急着往前挤,难道他在纸上随便一坨屎,你们也要闻着味儿去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