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井诗书的瞳孔顿时一缩。

    “厚巴,我没看错吧?”

    来的人怎么不是林家护院呢?!

    厚巴同样震惊不已,探着头睁大眼,透过雾气想看清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故。

    只见池塘边上确实来了许多人,有身上打着补丁的佃户,有满脸凶横的容管家和容家打手,以及,穿着甲胄的将士!

    落水的也不是什么林家护院,而是要把人往池塘里面推的容家打手,以及被打手们视为鱼饵的容家佃户们。

    容家的打手们早与佃户们约好,蹲守在溪流旁,不分敌我地推进池塘里,事后再将佃户们拉起来。

    当然,这是他们的计划,计划赶不上变化,死几个佃户,是打手们实际的变化。

    “喂鱼去吧!”

    打手们吆喝一声,使出全力一推。

    只是,他们没把预想中会慌乱落水的林家护院推进池塘里,伸手推到凉飕飕的甲胄时,当场愣住了。

    早已有所准备的将士们,见一切正如郡尉大人所言,佃户与人联手,意图谋害他人。

    二话不说,顺势将打手们反推入水。

    “扑嗵!”

    “扑嗵!”

    一个又一个水花溅起老高,泼在容管家的头上,就像是一盆冰水浇透了他事成领赏的火热心情。

    容管家望着一群犹如狼入羊群般,把几十个打手或推下手,或当场擒拿制服。

    在重金与胁迫之下,答应当鱼饵的佃户们,早已抱着脑袋离得远远地蹲着。

    乱了!

    一切计划全乱套了!

    “当兵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们不是去追捕盗匪了吗?怎么会这么倒霉碰到他们?”

    没有人回答容管家的疑问。

    只有一双铁手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人像小鸡仔似地拎了起来。

    “你就是伪装成佃户抢水,实际上挖坑埋伏在此,想害林先生的主谋?”

    仅靠着火把微弱的光芒,容管家一眼辨认出了脸若白面、体若金刚的陈郡尉。

    听完陈郡尉的话,还以为这群人出现是巧合的容管家,不再抱有任何侥幸的心理。

    想杀林羽的计划被人识破了!

    林羽还特意找了帮手来反杀他们!

    “大人,这个人好像是容家的管家,白日里指挥挖坑的就是他。”

    制服完全场敌人的一位副将,认出了容管家,与陈郡尉交换了一个眼神。

    陈郡尉的眼睛先是往右看了两下,又往下看了两下。

    副将摇了摇头,示意没有,他挑了挑眉,朝着四下里看去。

    看来一切如他所料,井家人没有打先锋而是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埋伏在四周。

    还好他提前分散了人手,否则的话,今晚另一个参与的主谋就会跑掉。

    “问问掉进池塘里的人们愿不愿意投降,不愿意就继续在池子里面泡着,另外,四处找一找,有没有漏网之鱼。”

    陈郡尉下达的命令,让蹲守在草丛里的井诗书等人呼吸一窒。

    特别是抱有侥幸心理的井诗书,听完陈郡尉的话,还以为是容家人做事不牢靠,这才导致被人发现他们挖坑淹人的事。

    但陈郡尉明明知道容管家带了多少人手,却还要四下里搜索,这说明什么?

    “公子,我们的行踪被发现了,快跑!”

    陈郡尉要搜的根本不是漏网之鱼,而是另外埋伏的人手!

    对于参加过不少战事的陈郡尉来说,光凭直觉,都能确认周遭有没有敌人。

    说不定还提前派出了斥候,查探到了除了容家人还有其他的埋伏,才故意说成了漏网之鱼,好让他们掉以轻心!

    厚巴比井诗书脑子转得还快,当机立断,朝着身边的护卫往前一挥手。

    “兵分两路,一半人打掩护,剩下的跟着我同公子一起离开这里!”

    值得庆幸的是,陈郡尉只带了百十来号人。

    应该没有想到伪装成运盐的队伍,是专门来猎杀林羽的。

    毕竟井家与林羽无怨无仇,谁能想到容家只派几十号人挖坑,自家公子却召集了三百余人,一定要致林羽于死地。

    眼下唯有趁对方不备,利用人数上的优势,赶紧带着公子离开。

    “冲啊!”

    明明知道冲上前可能会留在这里,井家众人依旧义无反顾地向前。

    公子遇险的话,他们有命活也活不长。

    可公子离开,他们万一被抓住,一定会有井家人帮着周旋,就算是战死,家人也能领一笔丰厚的赏银。

    因此冲向前的百余人,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面对着装备精良的将士们,丝毫不怯战。

    领头的人十分聪明,为了增加己方助力,给陈郡尉等人增加追击的阻力,还特意冲着池塘里挣扎的容家众人大喊。

    “容家的兄弟们,别在水里泡着了,赶紧上来跑啊!”

    在战场上,投降或许能保命,但逃跑绝对更易丧命。

    然而掉进池塘里的容家打手们,手上没有一个是干净的,意图谋害林家人的罪名,比起他们以前干过的那些根本不经查的脏事。

    比起投降任人宰割,如今突然冒出来一群兄弟援助,哪怕与官兵对抗是重罪,他们也是毫不犹豫地使出狗刨,朝着没有士兵所在的另一处岸边扑腾着游过去。

    “大人,水里的想跑!”

    “好好的活路不走找死路!”

    陈郡尉看着眼前冒出来的井家众人,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他专门让手下穿着军服来,就是为了给这些人一个投降活命的机会。

    既然是他自作多情,那就如了他们的愿。

    “弓箭手准备!”

    嗡——

    弓弦拉满。

    几乎是陈郡尉刚抬起手来,训练有素的将士们,当即放弃追逐,拖着投降的佃户与容管家,不停地往后退去。

    眨眼间,他们一直沿着来路退回了十丈远,直到弓箭射程里再无自己人与投降者。

    这时,陈郡尉的手臂向前一挥。

    “放箭!”

    唰唰唰!

    比落雨还要密集的箭雨,整齐划一的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

    咄咄咄!

    哗哗哗!

    池塘里溅起十数道水花,迸溅出点点血色。

    惨叫声接连不断地响起,泡在池塘里半刻钟,又竭力狗刨的打手们,在受伤后,体力不支。

    不少已经开始在水里像飘摇的浮萍一样起伏不定,却硬是没有人选择往回游或是当场靠岸,还在不遗余力地往对岸游去。

    陈郡尉见状,向前迈出一丈的距离。

    身后调整好队形的将士们,同样跟前向前一丈远。

    他再次抬起手臂。

    “放箭!”

    咄咄咄!

    第二轮箭雨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