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呲呲……

    枪头摩擦着刀刃向前,突然枪杆一抖,调转了方向。

    噗嗤!

    厚巴眼睁睁地看着枪头没入自己的喉头,在生命的最后一瞬,使出全身力气,将公子往旁边的护卫推去。

    “走……唔……”

    枪头抽离,厚巴眼神不甘地看向受到惊吓的公子,睁着铁青的双眼,轰然倒地。

    “厚巴!”

    井诗书想要伸手将人扶起,枪杆一晃,反着寒光的银枪将他逼退数步,直到踉踉跄跄的一屁股坐到地上,这才停了下来。

    轰隆!

    通过土胚墙的黑洞,挥出数枪的人,一脚蹬塌半人见方的大洞,从里走了出来。

    “呸呸呸。”

    江南雁一手握着银枪,一手拍着头顶落下的土块,低头看向倒在血泊里的厚巴,无奈地摇头。

    “是个忠仆,可惜跟错了主子,要不是他带着你们前来送死,说不定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当然了,招惹了林兄,想要活太久是不可能的。

    林兄这个人虽然没到不留隔夜仇的地步,但也绝不会轻易放过想杀死他的敌人。

    “井诗书,你招惹林兄还不如招惹我呢。”

    江南雁再次抖出一枪,在距离他最近的护卫的喉头处挑起一朵血花。

    扑嗵。

    又一护卫轰然倒地。

    还想拼死一搏的其他护卫,哪敢与如此凶猛的江南雁为敌,纷纷簇拥在井诗书的周围。

    “保护公子!”

    “往后撤!”

    公子的计划是想进入庄子,杀林羽一个措手不及。

    可如今他们连林羽的面没见着,碰到了江南雁这个能够以一敌十的杀神。

    再往前冲根本就是送死,唯有撤到山林里,往深处走,逃离此地才能寻求一条生路。

    护卫们能够想明白的事情,井诗书更是早已反应过来。

    躲过了一处埋伏,又遇到一处陷阱。

    “不能撤!后面有……”

    不等他的话说完,脑后传来呼呼的风声。

    扭头一看,只见一根手臂粗的竹子,带着茂盛的竹叶,犹如天降般呼啸而来,自下而上径直地往他所在的方向落来。

    “散开!”

    井诗书情急之下,不用他人相扶,双手撑地翻了个身,堪堪躲过致命一击,但脸颊还是被硬挺的竹枝刮伤,火辣辣的疼。

    而站在他右手边的一个护卫,则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被沉重有力的竹干击中,像一滩软泥似的,与厚巴的尸体一道,有半截身体压在了泥土里,手脚还在挣扎着,但被磺塌的上半身,已经说明了他的死期即至。

    早有准备的江南雁,哪怕躲过了这一竿子,还是被吓了一跳。

    朝着肩膀扛着竹竿的大力抱怨。

    “大力,你能不能离近了瞄准了再戳?幸亏我退得快,不然的话,就误伤到我了!”

    “对不住了江东家,刚才那根竹子太长了,叶子又多,不好控制,这根短,你再往后撤撤,我横着推过去。”

    话落。

    风声再次从半山腰传来。

    井诗书眼睁睁看着一根五六丈长的竹子,被力大如牛的林家小厮,从山上抛落,却因为它瞄准的范围太大,自己把控不住,根本不知道该向何处闪躲。

    他擅长运用头脑,但不擅长动手动脚。

    此时的井诗书,后悔因为冒进,痛失了厚巴这个得力手下。

    不然的话,他还可以让厚巴背着,逃离这个危险的境地。

    “公子跑啊!”

    其他护卫面对着林大力的攻击,也是束手无策。

    只能在竹竿快要逼近时,判断它落下的方位,将井诗书带离最危险的区域。

    或是,像厚巴一样,用身躯挡住对公子的致命一击。

    呲啦!

    井诗书被护卫拉得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脸颊上火辣辣的疼让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嗷!”

    一声惨绝人寰的痛呼,响彻在庄园之中。

    “我的脸!我的脸毁了!”

    井诗书摸着深可见骨的脸颊,疼得险些昏死过去。

    而如今仅剩的六个护卫,看到公子血肉模糊的脸庞,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大事不妙!

    公子伤得这么严重,进入深山与追兵周旋的话,极易因伤势过重发生意外,再加上血腥气太浓,会将早已惊动的兽群吸引过来。

    “我们得想办法冲出去!”

    护卫们见公子疼得仿佛失去了理智,只能自行决断前路。

    六个人一起冲出去的希望太渺茫。

    他们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便有一个脚力最好的护卫,弯腰站到了井诗书的面前。

    “公子,快上来!”

    但是,护卫等了许久,也不见公子有动作,刚想强硬地让同伴将公子扶上背时。

    却听公子自嘲地叹了口气。

    “不必了,我走不掉了,你们一会儿找机会离开这里,告诉娘亲和父亲,一定!一定要杀了林羽替我报仇!”

    井诗书手指抠着脸颊下的血肉,以痛止痛,才能保证自己不会昏死过去。

    他双眼死死地盯着,自半山腰处犹如闲庭散步般走来的林羽,滔天的恨意犹如实质一般,让人看着胆寒。

    而当护卫们看到随着林羽的出现,自周围的房屋、树丛之间涌出的二三十人,瞬间明白了公子的意思。

    双方实力相差太过悬殊,想带着身受重伤的公子离开,简直是无稽之谈。

    倒是他们六人,搏一搏的话,还能够杀出一条血路,回到井家报信。

    六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地等候着时机的到来。

    已然知晓自己结局的井诗书,则主动踉跄地走上前一步,厉声质问:“林羽,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来杀你的?”

    他不承认是自己计不如人。

    更愿意相信,是有叛徒出卖了他或者容汹,才被逼上了绝路。

    他如此机智,怎么会败在一个乡野村夫手里!

    林羽站在了十步开外的位置,看着自己不回答这个疑问,可能会死不瞑目的井诗书,冷嘲一笑。

    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又不会未卜先知,还不是你自己倒霉,一头撞上来的?

    这么想着,林羽毫不犹豫地宣布。

    “根据大常律令,擅闯民宅、意欲杀人者,视为强盗,人人得而诛之。”

    他根本没半点想要回答问题的心情。

    也没必要替井诗书答疑解惑。

    井诗书闻言,冷声嗤笑。

    “嗬!强盗?林羽,我井家财富无数,还用得着跑到你这个破庄子上杀人越货吗?这话你也只能自己骗自己,等到我父母还有姐夫知晓我的死讯,一定会拿你问罪!杀你全家为我赔命!”

    说完,井诗书趁势毅然决然地拔出腰间的匕首,朝着林羽冲过去的同时,特意对着护卫们大声呼喊。

    “随本公子上前!和林羽拼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