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郡丞大人!”

    林羽在大家情绪最激烈的时候,让大家记住这次调动官兵的最高指挥官。

    杜慎行!

    “恭送郡丞大人!”

    众人再次齐声高呼,响声震天。

    “多亏了郡丞大人日夜守着,我们才能平安无恙!”

    “咱们益州幸好有郡丞大人这样能干的官员在,换作旁人,谁顾我们的死活。”

    杜慎行险些被突如其来的呼声,惊得从马背上跌落。

    因为羞愧,他脸上的热度一直蔓延到耳后根。

    他知道,先生这是又给他送了一份防疫的功劳。

    他绝不会辜负先生的美意。

    “回府衙!”

    杜慎行大喝一声,心中已明确了接下来要做的事。

    写奏折,先向陛下参李郡守两笔!

    林羽目送一行人离开,对着旁边默默无闻的陈郡尉挥了挥手。

    由于陈郡尉掌管益州兵马,身居要职,不能出事,因此在防疫的过程中,他根本没能露面,只派了一百士兵前来,供杜慎行调度。

    官兵全部离开不久后,在庄子里憋了三日的陈光儿、林小草还有闻秉笔等人,一窝蜂地朝着林羽小跑过来。

    “老爷!”

    林小草红着眼眶打量着林羽,看到老爷胡子拉碴,眼底还有瘀青,一瘪嘴差点哭了出来。

    林羽摸着他的脑袋,咧嘴一乐。

    “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又没染病,再说了,我还难得能休息三天呢。”

    休息?

    谁不知道这三日里,老爷你忙得像个陀螺似的,在庄子外面转个不停?

    好在,林小草这些天也没闲着,他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的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老爷,我在院子里制出了一架水转筒车,刚才试过了,能用。”

    院子里的水转筒车运水需求量比较小,水位落差也只有半丈左右。

    图纸是纸上谈兵,模型是一次试用。

    唯有实物才能接受经久耐用的考验,以收集等比例扩大后的各个环节所需的数据为基准,为他人制作水转筒车提供一个标准。

    “能用就好,说明我们的方向没有错,接下来,还得辛苦小草你选几个师傅,跟你一起多制几个水转筒车。”

    “老爷,要安装在什么位置?”

    水位落差不同,有些部位材料的长短数目也各不相同。

    林小草已经通过制作了数个模具,仿照不同的水位落差和水流速度,得到了一些经验。

    主院的水转筒车试用成功,给了他更大的信心,挑战更多的难题。

    “等会儿我带你去,你先去吃饭,我还有旁的事要先处理好。”

    “好的老爷。”

    林小草见老爷虽神情疲惫,但精神很好,心里踏实了许多。

    来时是跑着来的,离开的时候他脚步轻快,还哼着附近孩子们喜欢唱的童谣。

    闻秉笔见状,感慨道:“小草年纪不大,但本事不小,我去看过那架水转筒车了,当真是又一农具重器,恭喜东家。”

    家中奴仆制造出来的水转筒车,功劳自然由林羽承受。

    正因如此,林羽对林小草不免多了分弥补之心,日常才会更显关爱。

    这让陈光儿都有些吃醋:“姐夫,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小草是你亲弟弟呢。”

    “这个不知情的人是指你吗?”

    面对姐夫的打趣,陈光儿赶紧转移了话题,询问起了这几日,徽之公子有没有前来。

    他的雕版已经刻得差不多了,这次想尝试用宋家造纸坊的纸来印刷。

    林羽回他:“我专门派人去和徽之打了招呼让他不要来,万一来了染了病,反倒会误事。”

    “也对。”

    两人话音刚落,马儿的嘶鸣声在不远处响起。

    “林兄!光儿!我可算能来见你们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宋徽之来了。

    林羽看到宋徽之带着执笔与执墨,骑马而来,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满怀期待的光儿。

    看来宋家的造纸坊,还是不敌崔氏。

    跟在宋徽之后面的还有一队人马,是江南雁以及一辆加长板车。

    上面放着一块长两丈、高半丈的青灰色石碑,由十二头牛在车的两侧,六头骡子在前面拉着,浩浩荡荡又慢慢悠悠地驶来。

    林羽记得江南雁说的卖石碑的在城北郊外,这样声势浩大地穿城而来,想必就算是封城三日,大家憋了一肚子八卦,也会优先谈论石碑的事。

    “也不知道崔氏一族的产业,还剩下多少能让城内百姓们打砸泄愤的。”

    苦难不值得纪念,但必须汲取其中的经验与教训。

    以后闲来无事,把石碑当成地标,搞些活动,时不时地提醒大家崔稹理犯过的错。

    既能避免后人再犯,还能把崔氏一族彻底赶出益州城去。

    归根究底一句话。

    在惹不起崔氏一族之前,他至少能够保证,崔氏一族无法在他掌控的范围内惹是生非。

    “林兄,石碑拉来了,我给你请来了十位刻碑的师傅!”

    江南雁十分招摇地叫嚷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对于他来说,前来送石碑埋汰崔稹理和井诗书不重要,能看到林羽平安无事地解禁,这才是最重要的。

    林羽马上喊来大力等人,将石碑安置到早已规划好的位置。

    江南雁凑到跟前,先向闻秉笔行礼问好,接着同林羽低声咬耳朵。

    “在蓉州城的崔氏旁枝,得知崔稹理和疫病的事,没敢派人前来,但已向京城的崔玺报了信,今日派来益州主理疫病一事的,就是崔玺的表亲谢长史,事不宜迟,我们争取这两日把碑文刻完,让慎行兄给蓉州官署施压,把案件复审通过,汇报给朝廷。”

    “此事杜兄已经奏明陛下,蓉州官署那边有动作是意料之中,它的级别虽比益州府衙高,但也不能不顾民意,我更倾向于,他们派人来是为了与崔稹理撇清关系,而非卷进这场已经落幕的是非里。”

    江南雁闻言微微颔首。

    尽管这样显得崔氏一族很无情,但换作是他遇到这种事,也会先划清界限,再研究后续应对之策。

    但。

    得罪了崔氏一族,蓉州官署派来的谢长史又是崔氏家主的表亲,只怕少不了会找林兄的麻烦。

    也不知道他与慎行兄等人合力,能护得林兄几时。

    再者,地位上的差距,注定了双方一碰面,哪怕对方只是让林兄跪下磕个头,折辱于人,林兄都无法拒绝。

    “林兄,要不你最近还是称病避一避风头吧?”

    “我还有许多事要去办,避不了。”

    不说别的,光是修路这件事,他就得在人前亮相,而他的敌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

    既然不能避,那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忍一时之辱……越想越气。

    江南雁忍不住埋怨:“要是陛下舍得封赏你就好了。”

    这时,一匹身披黄绸的快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皇家信差沿途大喊。

    “林东家!京城来信!大公主给你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