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么解释?

    “当然是给他们编故事。”

    不出日落。

    关于杜家举办诗会请柬上未写明场地的原因,人尽皆知。

    据说,是为了让大家领略益州境内不同的风采,杜家特意安排了大量的车辆,供大家边游玩边切磋。

    主打的就是一个说走就走,走到哪里把大家的文采散播到哪里。

    不少曾参加过狩猎活动的人,纷纷为了配合这个别具一格的诗会,特意自备马车和骏马,等到诗会当日,成为最瞩目的存在。

    一时间,益州城车马行里挤满了人。

    黄昏日落。

    杜若坐在林家庄园的主院里,手里的团扇轻叩着锁骨扇着风,侧耳倾听着收工的工人们,三五聚在一起,用筷子敲着碗沿唱着歌。

    奔波解说一日的疲惫,在此刻仿佛冲淡了大半。

    这时,一股香辣的气味扑鼻而来,她还没有动作,蹲坐在旁边抓蚂蚱的迎春,犹如扑食虎狼般,朝着自厨房端菜而来的林羽冲了过去。

    “干锅来咯!”

    “林侯,奴婢来端吧!”

    迎春口水不争气的直往外冒。

    林羽生怕她再掉进锅里,急忙挪到一边,朝着厨房方向一昂头。

    “厨房里我炒了好几锅呢,想吃自己去盛。”

    “多谢林侯赏!”

    迎春扭头看了一眼开始摆碗筷的自家小姐,心道:小姐,不是奴婢不想伺候你吃饭,是奴婢想给你制造和林侯独处的时间。

    希望以后她能跟着小姐一起嫁进林府,吃香的!喝辣的!

    林羽把脸盆大的干锅杂烩端到三尺见方的方桌上。

    当杜若探头看了一眼锅里的吃食,面露难色。

    “这么多野茱萸?”

    由于她自小身体不好,经常服药,饮食十分的清淡。

    唯一能够多吃几口有滋味的,当数甜食。

    也不知道这顿饭能不能陪先生吃尽兴。

    “我问过师父了,他说你这段时间胃口大开,心情舒畅,脾胃康健了不少,可以多吃一些葱姜蒜之类的调味菜,而且锅里的味道闻起来重,但吃起来不重,不信你试一下。”

    对于林羽的话,杜若如今早已是无条件地相信。

    她坐到了林羽的旁边,夹了一只大虾放进碗里,刚要动筷。

    不料,身边伸出一只手来,将大虾拿了过去。

    “……”

    杜若歪过头,不解地看着林羽手里的大虾。

    只见林羽动作麻利地掐头撕皮,把虾线挑了出来后,把近乎完好无损的虾肉放进她的碗里。

    “吃吧。”

    杜若看了看林羽油乎乎的双手,又看了看碗里的虾肉。

    她没着急品尝美味,而是拿起一旁净手用的帕子,动作轻柔地擦了擦林羽手上的油渍。

    “呃,你擦完我还要剥。”

    “你剥完我可以再擦。”

    两人毫无深度的对话,却让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明明日落时分天气转凉,院子里的风却熏红了两人的脸庞。

    你剥虾来我吃肉,你脏手来我擦净。

    杜若没说她平时吃虾,厨娘都是将虾肉处理好的。

    林羽也没说,除了这锅里的虾以外,大锅菜里的虾是处理好的。

    唯有蹲在树杈上的药老,扯着嘴里的虾须,两条眉毛拧成了一条线。

    “这些年轻人吃顿饭,怎么磨磨唧唧的?”

    算了。

    反正庄子里十分安全,乖徒儿的功夫越来越高。

    他还是趁着锅里有吃的,赶紧再去补两口。

    不然就要被杜小姐带来的大胖丫头给吃光了。

    日升日落。

    一日又过。

    眨眼间便来到了诗会当日。

    这两日里,益州城内因为涌入大量的外地来客,变得热闹非凡。

    不少没在邀请之列的学子,得知此次诗会地点会选在开放的场合,而不是亭台楼阁的高门大院之中,全部趁着天还没亮,来到了来客们集合的林家庄园前的空地上。

    刻有崔稹理和井诗书等人生平的墓碑,早已完成。

    江南雁还尽善尽美,又让师傅们雕刻了整齐划一的石柱,立在埋尸的地方,沿着道路形成一道弯曲的弧线。

    白石配着焦土,再加上硕大的墓碑,让人想认错地方都难。

    “这就是天罚之地?”

    “早听闻与徽之公子齐名的稹理公子才高八斗,不承想初次相见,竟已生死相隔。”

    光凭崔稹理是崔氏嫡系子弟这个身份,学子之中不少人便争先恐后地想着巴结。

    哪怕是死了,还有人大肆吹捧崔稹理的才华。

    营造出一种天妒英才的氛围。

    立即有人嗤笑出声:“一个险些害了全城数万百姓的罪人,也配和徽之公子相提并论?”

    “你们这群乡巴佬不知道吧,徽之公子即将成为益州长史,任命书都到蓉州了,就等着官服制成、印章刻好发放下来了。”

    “他崔稹理生前比不过徽之公子,死后更比不过!”

    崔宋之争不仅仅是两家的争斗,还是引起文坛与仕林两派拥护者们争斗的导火线。

    人群之中,不请自来的几个崔家子弟,眼见大家的争论点,还放在崔稹理的身上。

    尽管拥护崔氏的人,把崔稹理夸得天花乱坠,但越是如此,引发的反驳声就更加强烈。

    “不能再让他们继续谈论稹理公子了,我们今天的目的,是看林羽的笑话。”

    家主说了不能对林羽动手,可没说不允许他们动嘴。

    崔氏能够屹立于更迭的各个朝代中千年不倒,靠的不是冲动,而是智慧。

    几人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十几个富商身上。

    这次的诗会不光邀请了文坛名流与诸多有名的学子才子,还有富商云集。

    据说这些富商还全是林羽请来的,因此,有不少学子暗中抱怨,请这些富商前来听他们吟诗赋词,完全是对牛弹琴。

    “廪丰侯不愧是益州只手遮天的大人物,明明是杜家举办的诗会,请的都是文坛里的名流,不论是才子还是才女都是才气逼人。”

    “才气?哪里有才气?不是说廪丰侯请的都是附近各地的富商吗?这里只有扑天盖地的铜臭气才对!”

    “难怪请柬上说这是一场奇特的诗会,你们谁见过,各路才子和一群大字不识几个的富商聚在一起谈论诗词的?”

    在几人的冷嘲热讽之下。

    不少原本内心就排斥和铜臭味十足的富商混为一谈的才子才女们,为了彰显出他们的清高,故意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远离了那些富商,抱团聚在了一起。

    “大家莫沾染了铜臭气,污了身上的才气。”

    “杜家可是剑南道的士林代表,好不容易举办一场诗,竟搞成这个样子,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只是杜家自己举办的诗会当然不会这么埋汰,可是这场诗会还有廪丰侯参与,廪丰侯哪怕被封为侯爷,也摆脱不了他骨子里商绅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