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少东家选择的位置,正是林家庄子以南聚集的村落。

    那里的地价十分便宜,对比着建设作坊的成本来说,相当于白送。

    换作平时的话,想要在此建地,批复流程十分的复杂,加上如今的地理位置,能不能批下来还两说。

    但!

    萧少东家借助着修路一事,完美地解决了这些问题。

    “等到作坊建起来,附近的这个小村子能从五十户人增加到五百户,再算上林家庄子的规模,布庄光是做他们的生意,每年都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当地的大多是平民百姓,哪有这么多生意可做,但靠着林侯的庄子,前来自提重碧酒的客商,还有游玩的游人,都有可能成为他的客户。”

    奸商。

    大大的奸商。

    他们怎么就没有这个急智呢?

    抢不到第一个跟着沾光的人,但大家还是没有放弃,列队跟着第一个沾光的人,开始争抢附近可以开发的地盘。

    “我修庄子往北去的那条官道!两万两!”

    “我修庄子往东去的……啊?林侯修完了?林侯按照乡道的规格修的,往后那里会有上万人生活,乡道的规格够吗?要修成官道的规格!”

    “加宽!必须加宽!”

    众人再次为了能够抢占商机,削尖脑袋往负责记录的杜夏面前钻。

    手里的银票不要钱似地扔到了杜慎行的怀里。

    “我捐一万两!我还要在附近建作坊!”

    “我也一样!”

    “我除了建作坊,我还要建学堂,我年纪小,让我先过去!”

    这次无论杜慎行再怎样劝说,也阻挡不住大家争相捐款的决心。

    可林家庄子附近能开发的区域终究有限。

    脑子慢的还在抱怨自己下手太迟,脑子快的已经审度着除了林家庄子以外,还有哪里地价便宜又有潜力的位置。

    纸上的各条道路交织的中心处,成了新一轮抢修热地。

    “我要在城北通往旌阳的官道西建镖局,先登记我捐的一万两!”

    “我在官道东建茶馆,虽然我捐三千两,但这块地我先定下的,各位兄弟们谁也不能跟我抢!”

    “不抢你的,我跟你去当邻居,我出五千两在这里建酒馆!等建起来了,南来北往的都来我这里喝酒,我家还买了一千斤重碧酒呢!”

    捐款现场热闹的变成了讨价还价的菜市场。

    然而这一次,在场的学子们,却无人再嫌弃他们身上的铜臭气。

    听着每人不低于数千两的捐款,有些人甚至一口气捐了三次,共捐了三万两,他们脸上除了羡慕,只剩下羡慕。

    “有钱就是好啊。”

    “我要是有一万两银子,我也拿出来捐了,可我身上只有一百文,还是我花了一个月时间,抄了两本书赚到的。”

    “有钱多捐些,没钱少捐些,多少都是我们的一番心意。”

    只是有了动辄成千上万两的捐款。

    几文钱的心意,显得微不足道。

    面对着这样的对比冲击,不少学子们的心情开始动摇起来。

    难道作为书生,他们真的是百无一用?

    除了科举考试当官走仕途以外,哪日失败倒在半路上,他们所学所思都没用处,还是要为一文钱而折腰为难吗?

    那么,读书的意义在哪里?

    更别提谈论诗词歌赋了。

    似乎一切都变得没有那么实用,只有银钱才是切实可得的。

    “李兄,我把身上带的钱全都捐了,一会儿那些富商们该坐着马车,拉着石碑,前去他们捐款的路段了,我们就别去凑热闹了。”

    “刚才还笑话他们满身铜臭,可一想到若是能为当地百姓做实事,满身铜臭又何妨?”

    “你这么一说,我更加佩服林侯了,他既有才华又是富豪,还不忘初心,我们既然没有用处,还是早早散去,回书院多读几本书,多做几套题,争取早日高中,才能为民谋福。”

    站在人群之后的林羽,看到这群打退堂鼓的年轻学子,欣慰一笑。

    没有银钱,没有地位,没有权力。

    他们能够控制住嫉妒恨的心情,只留着满心羡慕,激励自己前进,已是难得。

    不过,他说了一个不留全都走,还借着杜家举办的诗会,来了这么一场盛大的募捐。

    当然不能让这场诗会,变成挂羊头卖狗肉,让有心人抓到把柄,成为日后攻讦杜家败坏文坛风气的把柄。

    就在不少学子三五成群,动身准备离去之时。

    林羽踩着车板,一跃跳到了车顶上。

    “诸位!”

    夹杂着内劲的声音传出去老远。

    足以让在场的数千人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连还在为了一块建设用地争执的几个富商也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全部定格在林羽的身上。

    猜测着他又想使出怎样的手段,让大家心甘情愿地往外掏钱。

    尽管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此次捐款一定是林羽精心设计过的,但林羽的设计,满足了所有人求名求利的心理。

    因此,大家对他是又爱又恨,还很设防。

    “诸位的眼神收敛一下,特别是我特意邀请来的商绅朋友们,我这次没想和你们说话,我是想让准备离开的学子们留步。”

    打算走人的学子们,面露不解之色。

    他们留不留下,对于捐款一事来说根本没有影响。

    林侯惦记着他们的心意,他们领受了,但留在这里无事可做,确实难熬。

    “林侯,你让我们留步,是想让我们捐钱吗?”

    有个十五六岁的学子直言不讳。

    “我也想捐钱,但我有心无力,只能捐了今日的饭钱,再多真的没有了。”

    此话一出,当即引起了不少学子们的附和。

    “是啊林侯,我们真没那么多钱,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反正这场诗会也是请别人来募捐的,目的达到了,有钱的捧了钱场,我们捧了人场,捧完了场,我们也该走了。”

    “大家有自知之明,正好借此向林侯告辞。”

    林羽的目光扫过一众学子们,直到他们把心里的愧疚与不满说完,这才笑着开口,再次挽留。

    “世人常说要雪中送炭,不需要锦上添花,但在我看来,锦上添花也是一份助力,你们也说了,这是一场诗会,你们虽然身上的银钱不足,但你们的才华,足以弥补。”

    用才华弥补银钱不足?

    学子们心中一动,却十分不解。

    怎么弥补?

    林羽见大家心动了,高深一笑。

    “你们难道不想在捐款的碑上留下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