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垃圾袋里的真是滴水观音后,付兰首先凝神检查起自己的状态。

    嘴里没有刺痛或发痒,胃里也没感觉,应该没吃下去。这东西毒性生效很快,如果真被他吃了这时多半已经出现症状了。

    既然没给他下毒,付临星偷偷准备这东西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要自己服毒!

    这小兔崽子……换别人可能会觉得过于夸张,但付兰知道以儿子的秉性,这种事他是真的做得出来。

    整个计划已经是明摆着的了,他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离婚登记。

    民政局的预约在早上9点半,付兰看了眼时间,以周一早高峰的拥堵程度,能否在那之前把问题解决按时赶到,说实话他心里没底。

    不管怎么说,得马上行动起来。

    他找清洁工要了个干净袋子重新装好那块滴水观音,万一去医院的话还得用上它。

    接着他边走出小区,边给付临星打去电话。

    语音提示已关机。

    这下他彻底把民政局给抛到脑后了,心中的担忧挤占了对儿子的怨气。

    这小子要是打算在学校服毒引起注意,逼他就范,倒还不算那么棘手。如今带着剧毒物失联,事态可就严重得多。

    付兰冷静下来想了想,找到儿子朋友的号码。

    有个叫钟子昊的平时跟他玩得多,因为经常互相串门,各自的父母也都留了号码,万一他们出去玩时谁手机没电了还能方便联系。

    然而现在已经是早读时间,钟子昊应该没法接电话。

    学校原则上是不允许带手机的,就算很多学生都无视校规私自带了,也绝不可能在课上堂而皇之地使用。于是付兰只给钟子昊发了条短信,问他付临星今天有没有什么异常。

    但他可不能就这么干等着钟子昊回复,他酝酿了一下情绪,给儿子的班主任打去电话:

    “韦老师您好,我是付临星的爸爸,请问他现在到学校了吗?”

    “是临星爸爸啊,我正准备打电话问你呢。

    “刚才我下去巡班时,纪律委员说他迟到了,现在都还没来。是家里有事耽误了吗?”察觉到付兰微妙的问法,韦老师又继续道,“还是闹矛盾了,他赌气没来上学?”

    “呃……差不多。他其实就是……”

    付兰搪塞了几句,没说真实情况。

    他其实也还不能确定付临星具体干了些什么,一切都是推测,问题就在这家伙关机把事情搞复杂了。

    即使最后弄到需要报警找人的地步,他也得先理清方向,否则除了制造更大的混乱外无济于事。

    他这边想着事,电话那头还在继续说着:“那可得赶紧找到他啊。不过……要是他在学校里,我们老师还能帮上忙,现在你看……”

    班主任的态度很明显,既然学生今天根本没进学校,那就是家长的责任了。

    付兰也不希望闹得兴师动众,能自己找回付临星自然是最好的。

    “噢,我理解。”他维持着平静,“他应该也不会跑到什么危险的地方,我大概知道要去哪找。”

    “……他们这些青春期的小孩啊,最是情绪敏感,容易出现偏激行为,还是得多留点心。特别是家长在处理家庭问题的时候,一定不能忽略了他的感受。”班主任隐晦地提点道。

    “是是是,我会注意的……行,好……一定一定,找到他我就给您报个平安。”

    被班主任的好心劝诫耽误了片刻,最后付兰保证会很快找回孩子做好沟通,才结束了通话。看样子对方知道他们家情况,付临星这小子还真是啥都往外说……

    手机关机,没去学校,玩得还真是够绝的。

    付兰停下脚步看了看,已经走到之前两人分开的早餐摊了。

    他从手机里翻出儿子照片一路问过去,但大早上的,附近店主们都忙得很,哪里顾得上关注这么个学生。路人也很难从一大群穿着同样校服的学生里认出付临星。

    于是付兰转换了一下思路。既然儿子没进学校,走的就是和其他学生不一样的方向,这个特征估计足够明显。

    他又跑了几个地方,问出一些似是而非的线索,直到有人告诉他看见一个学生没坐校车,骑着共享单车往某条路去了。

    正思考那个人会不会是付临星时,手机响了起来。

    付兰看见来电心头一惊,几乎下意识就要挂断。

    他犹豫了一会儿,接起何月打来的电话。

    “怎么还没到?”

    原来已经9点半了。

    “堵车。”付兰看了眼马路,要是这时候自己在车上确实会堵。

    算了,还是别为自己开脱,他就是习惯性撒谎了。

    何月的声音里没有埋怨,只有令他不忍面对的冷漠:“还有多久?”

    “难说,我会尽量快点的。”

    “行吧。”不管多冷漠,她还是说了句,“再见。”

    “再见。”

    付兰望着路人所指的那条路,前后相隔这么久,就算方向对了又怎么追得上呢?

    付临星的手机没装家长监管之类的,他们也从不打探他密码,找回手机的定位功能自然同样无法使用。付兰都后悔以前过于尊重他隐私了。

    黑珊瑚现在应该到了灰岛,如果她还在的话一定很快就能……

    不行,付兰用力揉了揉眉心,怎么开始习惯找那女人帮忙了。

    至于他自己的魔法,将感知笼罩全城会是个挺大的负担,若只是用于短时间内锁定一个目标的话,倒也不是无法承受。

    算算时间,付临星也不可能跑到城市另一头,需要探测的范围其实不大。

    只是那样动静太大了。而且他很讨厌这种感觉:好像离了魔法,他就不能以一个普通人的方式办成任何事似的。

    只能报警了吗?

    要是那小子钻进什么没人看见的犄角旮旯里,再不及时找到的话,说不定他就……

    徒劳无功地又找了一段时间,付兰终于在课间休息时收到了儿子同学的回应。

    钟子昊说的和班主任一样,付临星今天一直没去学校。而且还给他发了条信息:如果自己中午12点前没有再联系,就让钟子昊想办法把他网盘账号之类的全部处理一下。

    “怎么办啊付叔,他不会是要做什么儍事吧?”

    付兰告诉钟子昊自己会妥善处理,让他放心,接着却从这个消息中品出了一些不对劲。

    对于付临星这个年纪的孩子,销号是一份非常重要的嘱托了,因为他还没有自己的电脑,手机和这些平台账号几乎就是他隐私的全部。

    滴水观音确实存在致死可能。他不是蓄意自杀,为了防止服毒后不慎死亡,把账号提前托付给朋友,看上去似乎很合理。

    但他怎么没提手机的事,是下意识忘记了吗?

    这时,何月打来了第二个电话,打断了付兰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