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鹤卿深刻跟头发进行着反思。

    黎枝心情明媚,将车窗摇下来,仰脸迎着风,呼吸草原的新鲜空气。

    那拉提风景绝美。

    自驾穿梭过油画般的旷野,观路边连绵的山丘、蜿蜒的溪流和碧绿的草甸。

    仿佛置身于绿野仙踪。

    又像色彩浓郁的莫奈花园。

    观景随走随停。

    遇到喜欢的风景,黎枝就会让楼宴京停车,翩跹着明艳黄裙跑下去置身于风景里。

    楼宴京则倚着车身。

    他姿态懒漫地弯起一条颀长的腿,黑色皮鞋随性点地。双手抄兜,稍抬下颌,挑起笑意,望向不远处的黎枝。

    骄阳在眼前刺出朦胧的光圈。

    光圈里。

    黎枝总是在回眸看另一个人的。

    盛夏时节里,光影交缠的连廊,学生们趁课间在教室外欢笑打闹。

    黎枝抱着一沓卷子从办公室蹦回来,灵活地穿梭过嬉闹人群:“辛苦各位帅哥美女借过啦,让一下让一下。”

    她在学校里人气很高。

    见她刚从办公室那边过来,便有人调侃道:“校花又去帮傅少看榜啊?”

    黎枝弯唇浅笑。

    她穿过同学们帮她开的路,便跑回教室里:“傅砚泽,我去班主任那里看成绩啦!”

    楼宴京刚踏进教室门槛。

    便见黎枝坐在傅砚泽前桌的位置上,扭身双手捧脸看他:“你好棒!年级第二名!数学居然又考了145诶!”

    傅砚泽正在看管理学的书籍。

    少年立身端坐,干净清爽的白衬衣校服清冷英挺。他低敛着眼睫,额发微落,修长手指捏着书角正欲翻页——

    却在听见黎枝这番话时抬起眸来。

    朗若清月的面容稍蹙。

    像是对自己这次考试的成绩极不满意,嗓音微低:“第一是谁?”

    “楼宴京嘛。”黎枝用指尖轻点脸颊。

    她并未察觉到她口中的少年,桀骜肆意地挽着校服袖口,手握一瓶橘子汽水从她身后走过,周身气场微戾狂妄。

    黎枝安慰着傅砚泽:“他不用好好听讲都能数学满分的,他太太太厉害啦!你能考第二已经超棒了!别跟他比呀~”

    又或许是篮球赛场。

    篮球与地面碰撞的声音,交织在激烈的脚步和加油呐喊声里。

    穿着红蓝球衣的少年互相博弈。

    付颜夏背对球场,踮起脚尖向超市的方向望去:“枝枝枝枝!快点小荔枝!”

    黎枝抱着几瓶水跑过来。

    付颜夏连忙将帮她占的位置让出来:“你怎么才来呀?第一节都快打完了。”

    “超市买水的人超级多。”黎枝仰脸撒着娇,“我多排了会儿队嘛。”

    “快看比赛。”付颜夏示意向球场,“你错过你家傅砚泽进的两分球了呢。”

    黎枝连忙转眸看向赛场。

    正值楼宴京夺球弹跳,少年额上绑着红色防汗带,一跃而起时衣摆略掀,一闪而过地露出一小截冷白腹肌。

    他筋骨清晰的手腕略微一折。

    三分进球。

    全场女生为他的进球尖叫。

    楼宴京唇角轻挑,肆意地笑着望向观众席的方向,果然看见黎枝朝他招招手,但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后就转移注意力。

    晃着矿泉水跳起来喊:“傅砚泽加油!”

    有太多这种时刻。

    他的骄傲耀眼永远赢不过竹马的两小无猜,和指腹为婚口头婚约的注定。

    他总是目睹着黎枝在另一个人面前笑。

    晃着手里的元旦晚会门票:“傅砚泽,你今晚来看我跳芭蕾呀。”

    从墙外摘来一束花捧给他:“傅砚泽,我刚才发现蔷薇又开啦!”

    分享她的欣喜:“傅砚泽,我刚才查到我中央舞蹈学院的艺考合格证了!!!”

    也会委屈撒娇:“傅砚泽,我跑操的时候崴到脚了,好痛好痛……”

    ……

    而他永远只是沉默的旁观者。

    想别的办法跟朋友换来张元旦晚会的票去看她的芭蕾;放学时路过盛开的那一丛蔷薇,想起她给别人送花时的笑靥。

    偷查离中央舞蹈学院最近的大学,趁人不注意时将云南白药塞进她的书桌。

    而今,角色逆转。

    傅砚泽载着江芷悠路过花海时,便看见那道明黄色身影笑靥如花。

    黎枝弯腰折了一支蒲公英。

    脚步轻快地跳到楼宴京面前,转着花杆娇俏眨眼:“楼宴京,你猜我能不能一口气把上面的小伞全部吹掉?”

    楼宴京漫不经心地勾着唇。

    他恣意地倚着车身,敛眸看黎枝,眼角眉梢里噙着几分纵容:“我猜?”

    黎枝朝他伸小拇指:“打个赌。”

    “我猜……”楼宴京语调拖得悠长。

    就在黎枝等待他的答案时,却见楼宴京忽然躬身凑近:“不能。”

    话音落下,他忽然将它吹散!

    散开的蒲公英瞬间模糊了黎枝的视线,她连忙闭上眼,只觉得茸茸的触感扑满了脸颊,就连睫毛上都缠了几簇。

    “楼宴京!”黎枝气得跺脚。

    她用指尖拨掉睫毛上的那几粒种子,就杀了过去:“楼宴京你死定了楼宴京!”

    两人在花海里追逐开来。

    黎枝长发披散,还有几粒蒲公英种子白绒绒地沾在了她的头发上。

    直到黎枝差点被脚下石子绊了。

    楼宴京几乎立刻改步上前,筋骨清晰的手扣住她的细腰,直接将她揽进怀里。

    “小心。”他声线陡然发紧。

    楼宴京骨节微微收拢,视线下敛看向黎枝刚好的脚踝:“脚没事儿?”

    然而黎枝并没有回答。

    她只是难得乖巧地趴在楼宴京怀里,因为他躬着腰,所以顺势将下巴枕在他肩上。

    偏头时便轻松用唇瓣蹭过他的耳朵,轻声叫着他的名字:“楼宴京。”

    楼宴京的耳廓骤然发麻。

    电流窜过时,连同背脊都跟着一酥。

    他将耳朵躲开她的唇瓣,转过眼眸垂首看向黎枝,便见黎枝忽然从背后拿出一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折来的蒲公英。

    突然就朝他的脸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