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枝没留意楼宴京这番话。

    她紧张得心脏乱跳,盯着这群人高马大的黑社会,掌心都不由浮出冷汗。

    生怕自己的威胁没有用。

    但她都冲过来了。

    身为班长,才说过要罩他,总不能把转学生扔下,自己又临阵脱逃吧?

    于是黎枝又端出骄纵的语气威胁:“走不走?再不走警察真的来了!”

    保镖们不确定地看向楼宴京。

    楼宴京懒散地昂了昂下颌。

    接收到少爷的指令,保镖们瞬间做出慌乱状,“啊啊呀呀”地就转身跑了。

    黎枝惊诧地睁圆眼眸。

    真走了?

    还跑得这么快。

    于是黎枝惊喜回眸:“你看!他们走啦!我就说狐假虎威这招超级有用!”

    楼宴京又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

    他本想抽根烟,但用余光睨见黎枝清澈单纯的眸子,便又将打火机揣进兜里。

    语调端得散漫:“是,枝枝班长万岁。”

    黎枝骄傲地抬起脸蛋。

    楼宴京视线下敛,恰好看见她的碎发落在颈侧,肩颈挺直的娇肆模样,好像一只高兴得想要跳脚脚的高贵小天鹅。

    大概是源于那天罩着他的战斗友谊。

    后来两人逐渐熟络。

    但根本不是常规校园文里,因此互生情愫的青春爱情故事,而是莫名偏离轨道,发展成了好哥们儿的情谊。

    因为黎枝满眼都是傅砚泽。

    她根本就没考虑过能跟其他男同学处出朋友、同学、兄弟以外的关系。

    好像罩着他只是班长的职责。

    是因为真“罩”到了,所以与他之间的战斗友谊便比其他同学的更深一分。

    再后来。

    彻底确立好哥们关系那次。

    是月测之前,黎枝抢到一张她惦记了好久的芭蕾舞剧演出的门票。

    在隔壁江城。

    黎枝最喜欢的芭蕾舞者的谢幕演出。

    她请不下假,又不舍得错过。

    于是便找到楼宴京,眨动着眼睫看他,问:“楼宴京,你应该擅长翻墙吧?”

    她早就发现这人挺浑的。

    上课睡觉。

    作业不交。

    迟到旷课是常有的事。

    倒是不跟老师犟嘴。

    要罚就罚,但屡教不改。

    他的确符合所有浑学生的特性,黎枝理所当然觉得他翻墙也不在话下。

    楼宴京颇觉好笑地轻嗤一声:“怎么?班长大人这是想抓包我翻墙逃课?”

    哪料黎枝很认真地看着他。

    那双钓人的眼睫微翘:“你教教我。”

    楼宴京:?

    他眼眸微眯地看着黎枝。

    黎枝这才道:“我想去江城看舞剧,放学再赶高铁的话就来不及了,那是我最喜欢的芭蕾舞者最后一场告别演出了……”

    这种事她还真求不着傅砚泽。

    如果让他知道,她想逃课,还只是为了看个舞剧,他肯定又会苦口婆心地跟她说要好好学习,然后指着她入学考试那不及格的物理试卷念叨半天。

    楼宴京盯着黎枝的眼睛看了很久。

    确定了她是真的想翻墙,于是便轻车熟路地把她领到避开学校安保的墙下。

    将她扛在肩上,送上去。

    黎枝还是头一回做这种胆大包天的事,她趴在墙头动都不敢动一下。

    楼宴京昂着下颌,喉结高耸。

    他还挺难得看到这位骄纵大小姐有什么不游刃有余的地方,眼神慌乱,哪有半点能够颐指气使的架势。

    她紧张道:“然、然后怎么办?”

    “等着。”楼宴京肆意散漫地一笑。

    随后他便踩住旁边竖叉,轻松利落地踩着墙面翻上来,但没在黎枝身旁多做停留,他便一跃而下,翻到学校外侧。

    意态骄狂地昂首看她,勾手:“下来,跳就行,我接着你。”

    “你真能接住?”黎枝有点紧张。

    她开始考虑翻墙是不是什么馊主意,她堂堂大小姐就从没做过这种事。

    楼宴京挑眉:“那你在上面挂着。”

    说罢,他抄着兜转身便要走。

    黎枝连忙将他喊住:“别别别!楼宴京!我前几天才罩过你一次!说好的战斗友谊呢!你就这样走了!”

    楼宴京又轻笑着转回身。

    他没说话,只懒散地走了回来,将抄在兜里的两只手抽出来,朝她打开。

    索性也就是这么一下了。

    黎枝闭上眼睛:“你不能让我受伤!”

    “嗯。”楼宴京音调懒漫。

    黎枝咬着牙:“我的腿很贵的!我还要跳舞!让我受伤了你得赔!”

    楼宴京满不在乎:“哦。”

    黎枝:“那我跳了。”

    楼宴京不耐烦地轻啧一声,勾手:“快点儿,再磨叽保安就要来了。”

    黎枝开始小声嘟囔着倒计时。

    “3……”

    “2……”

    “1!”

    心理建设完毕。

    黎枝闭紧双眸,咬着牙纵身一跳。

    没有任何意外的剧情发生,她稳稳地落在充斥着清冽洗衣液味道的少年怀里。

    黎枝惊喜地睁开眼眸:“成功啦?我们真的成功翻墙啦!!!”

    楼宴京敛眸睨她。

    黎枝立刻从他的怀里跳出来:“啊啊啊你太棒了楼宴京!不愧是我的好哥们儿!咱俩这战斗友谊真是绝了!”

    楼宴京颇为不屑地淡嗤了一声。

    心道翻个墙能有多伟大。

    他懒散地别开脸,却莫名觉得怀里余留的荔枝玫瑰香挠痒了他的喉结。

    “谢了哥们儿!”

    黎枝兴奋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荔枝玫瑰香再次闯入:“回来我给你带江城特产。”

    话音落下。

    她捏着手里的演出票转身就跑,慌忙招手叫停出租车就没了影儿。

    那时的楼宴京其实还没意识到什么。

    他只觉得宜城似乎也不错。

    没人知道他是谁,没有阿谀奉承,也用不着看那些讨好和狗腿的眼神。

    甚至还有个胆大包天的姑娘。

    居然敢拍着他的肩膀跟他称兄道弟,要挟他万一出了事得赔她的腿。

    楼宴京这辈子还没听过这种要挟。

    不,他就没被要挟过。

    这要是在京都,借他们一百万个胆子,都没人敢跟楼家太子爷这样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