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县离闽县约莫十天脚程的距离,贺玥就在青阳县买了一个小庄子。

    里面有几家农户耕地,他们原先还担心新来的贺夫人不租地给他们,哪曾想那贺夫人还给他们免去了一成租金,不算顶便宜,但是这样的地段已经是很划算了。

    贺玥的善心维持在很好的一个度内,即在她的能力范围内给予最可行的方便。

    “我要打把菜刀,锋利点的,还有……”贺玥说出了一堆物件。

    她见没声了,抬头一看,却发现那铁匠正盯着她发愣,耳朵胀得通红的那种。

    铁匠叫樊垣,是个年轻的,长得有股质朴的英俊,他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声音也好听,轻轻的、柔柔的。

    “听清楚了吗?”贺玥坐在椅子上,晃悠悠的摇着团扇,她瞧出了樊垣的少年心事,倒也不戳破。

    樊垣一时间手足无措,竟然鞠了一个躬,“听…听清楚了。”

    贺玥被逗笑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打趣说道,“我可是不给小费的。”

    她笑的落落大方,明艳洒脱,樊垣被晃了眼,心跳的更快了。

    “不用给小费。”樊垣连忙摆手。

    贺玥又问,“工期是多少?”

    樊垣立马就答,“十天就好,我的手艺是县里最好的,不会叫您失望的。”

    少年慕艾,他难得用夸耀的语气形容自己。

    最后樊垣走出庄子的时候,步子都有些虚浮,他进入了晕头转向的爱慕之中。

    一面而已,仅仅就一面,情爱当真好不讲道理。

    …………

    十天的时间,位高权重的太子殿下没有找到贺玥的踪迹,小铁匠却揣着刚打好的物件去见她了。

    贺玥正要给钱,樊垣却不收,她皱起了秀眉,打开了钱袋,口吻严肃,“我不是个贪这种便宜的人。”

    樊垣还是不收,他最后下定决心一般的开口,“贺夫人,我有几间铁匠铺子,我可以…可以叫媒人上门提亲吗?”

    声音有些断续,很显然他很是紧张。

    樊垣心下一横,一股脑的将心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我知道您不差钱,我也是真的想娶您!我的铁匠铺子都可以当做聘礼的!”

    “我家中没人,所以才叫媒人上门提亲,不是轻慢的意思!”

    “啊。”贺玥有些讶然,瞧着眼前面皮都红起来的小铁匠,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知道自个长得好,但是也从来没有人向她提过亲,寡妇和年龄让他们望而止步,除了那个想纳她为妾的狗男人。

    “我是个寡妇。”贺玥隔着帕子将银两放在樊垣的手中,她语调加重,“我已经二十四岁了,你还年轻!”

    她倒是不觉得自个老了,但是古代嘛,女子二十四岁的年龄按常理几乎都有五岁以上的孩子了。

    她也不排斥婚姻,毕竟就算顶着寡妇的名头,一介女流在古代总会遇到没法解决的事,可关键是要遇上合适的人。

    樊垣猛的抬头,攥着手中的银两,郑重又沉稳的说道,“我不在乎,您那么好,哪能之前没有过丈夫,您如果还是十几岁,我连站在您跟前说出这番话的资格都没有。”

    “我是真的想娶您的!”

    小铁匠是全然捧出了一颗真心来,呈在贺玥的跟前。

    说不触动那是假的,贺玥捏紧了的帕子,冶丽的面容有几分踌躇,“这种大事,我需要思考,哪能一下子就决定好。”

    “你说你有几家铁匠铺子,我不清楚,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亲戚我也不清楚,我们就见过几面,你的品性到底如何,我也揣摩不出几分。”

    “好的,好的!”樊垣见贺玥没有直接拒绝,心都飘出了魂了,只顾着一个劲的点头。

    …………

    时间缓缓流逝,两个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时节到了秋季。

    秋季确乎是个略带悲愁的季节,它有别于夏季的青葱,在某些时候,它预示着生命的流逝,和寒冬之前的萧瑟。

    宁如颂的手下还是没有找到贺玥的踪迹,一部分归功于贺玥的谨慎和直觉,她早早的就远离了闽县,买的庄子签了转让文书,却没有到衙门过户,她打算年末再去。

    还有一部分却是闽县的白县令接到了太子指令后的故意拖延,甚至帮贺玥掩盖了些踪迹,越晚找到,功劳才越大。

    不存在什么能力不足的事,毕竟太子派出的人马又不止他一个,他们也没找到,他找到了不就是功劳一件嘛。

    贺玥开始绣自己的嫁衣了,她同意了樊垣,也没有什么不同意的理由,她难得遇到一位如此契合的结婚人选。

    是的,契合,贺玥是个不相信爱情的人,世上哪有这么多至死不渝的爱情,合适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说绣嫁衣其实也不恰当,她还雇佣了一位绣娘,她在关键的时候添上几笔较好,如果全由她一人完成,恐怕这个嫁衣都难以入目。

    闽县的县令府里,李小书看着手中的纸张,随后递给了白县令,她笑出了声,难掩盖其中的不怀好意,“贺老板要成婚了,这是最好的时间,夫君你这个时候将消息传给太子殿下,那定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李小书之前是个不识字的,短短四个月内她就能将字给认全了,不得不说,也是个有毅力,有心性的人。

    白县令接过纸张,瞥过一眼后,就放在油灯上烧了,烧起的烟雾让白县令那双眼更显精明冷静,“你就这么确定太子殿下对贺玥有情吗?”

    太子殿下那样的人好似就应该不沾情爱,一辈子冷心冷情下去。

    “当然确定了。”李小书一只手扯着白县令的袖摆,等白县令转过头来看她,她才音调沉沉的接着说道,“太子殿下之前在李家村里瞧贺玥的眼神,就和你瞧你那个原配夫人一个样。”

    白县令收回了在李小书手中的袖摆,声音也冷了下去,“本官去传信了。”

    两日后,这封信件就呈在了东宫的案上。

    太子修长的手指恰恰好好的放在了成婚二字上。

    “忘不了先夫,要守着前人度过余生。”

    “贺玥当真是把孤当个傻子耍了。”

    小关子和张侍卫对视一眼,不敢发出半点的响动。

    太子阴戾薄凉的声音再度响起。

    “孤和贺老板关系匪浅,这新婚礼,孤亲自去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