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婚在即,提那等糟心事作甚?不提了,不提了。”夏素灵不想败了贺玥的好心情。

    贺玥半垂眼皮看向还跪着的李小书,淡声开口,“我只是觉着,李小书倒是很讨你喜欢。小霜犯了错,你不是还有一个随身伺候的大婢女吗?”

    两个丫鬟都跟在夏素灵身边已久,按理李小书一个新来的是绝对不可能越过她们的。

    “起来,给太子妃瞧瞧。”夏素灵把李小书唤起来,语气轻柔中又带着一点惆怅。

    贺玥有些琢磨不透了,只见李小书起身,把一直低垂着的头给抬起来,睫毛颤抖,她生的不说多美多艳,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清秀佳人,看着怯生生的,很是惹人怜惜。

    “这是做什么?”贺玥疑惑问道。

    夏素灵眉眼间呈现出几分脆弱的苍白来,“我身子看着大好,但给我把脉的大夫说恐怕我今生难有子嗣。”

    “相公爱重我,这些年一直没有纳妾,可……”夏素灵话语艰难,顿了一会儿才将话给接下去,“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相公无后,预备着给相公纳个妾室。”

    “我瞧李小书不错,打算抬举她。把她放在身边,也是给她做做脸,等成了妾室以后,让她能立住跟脚。”

    夏素灵再心善也是一个握着府中中馈的当家主母,就算选妾室也要选个好拿捏的,李小书的身契在她手里,人又怯懦,是个好人选。

    李小书又跪了下去,语气感激,“奴婢感怀夫人大恩!”

    贺玥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敛了敛心中的情绪,瑰丽幽华的面上勉强维持着平静,“素灵,你可问过白大人是否愿意?”

    纳妾是这个时代的寻常事,男子也好,女子也罢,都不觉得有什么错处,贺玥不可能以自己的观点灌输别人,她才是这个时代的异端呢!

    贺玥拍了拍夏素灵的手,言语中毫不掩饰她的担忧,“白大人为了你的病都快成了半个大夫,他不可能不知道你的身体状况,这些年也没有纳妾,你何不和白大人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是,她这一番话无疑是阻李小书的登高路,可人的心是偏的,贺玥不是圣人,她自然想夏素灵夫妻和睦,里头不要掺杂进任何人。

    李小书在极力掩盖她的恐慌,心里恨意滔天而起,贺玥,贺玥!她已经从一个寡妇成了巍峨宫阙中的太子妃,为何还要截断自己的路呢!

    李小书的嫉恨如此庞大,她不愿自己百般筹谋化为一场空!

    “不怕你笑话,一直以来我总是拖累他,我是真没有脸儿问他,好似我没由来的呷醋!”夏素灵回握贺玥的手,有些用力,仿佛想从她那里汲取一点气力。

    “我就想啊,寻个日子直接把李小书送进他的屋里,全看他要不要,我不用亲口问他,也不用亲眼瞧见。”

    夏素灵向来多愁善感,忍不住泣了几声,收回手,拿起帕子按在自己的眼角,起身,“你放宽心,我这头的事我自己有把握,两日后就是你大婚,不要因为我搅了你自己的心绪。”

    “天色也晚了,明儿我再来寻你。”夏素灵弯腰行了一个礼,虽带着笑,可眼眶通红,眉眼带着清愁。

    贺玥颔首,看着主仆二人离开,她一下子有些恹恹不乐,无精打采的翻着手边的册子。

    一直没有吭声的小暖向前一步,话语中意有所指,“太子妃,奴婢看那个叫李小书的婢女不老实。”

    贺玥手指划过册子上的字,她毫不意外地说道,“我也觉着,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益处不都是叫她得了去吗?”

    “那个婢子算是哪里来的人物,不配太子妃您忧心!”小暖看了一眼门口,“您不放心白夫人,就叫小叶子公公去查一查,他是关公公一手带出来的,手段可不俗。”

    贺玥掀眸瞧着小暖,是啊,李小书手段再高超,也高不过宫出来的人,她点头,“就按你说的做。”

    …………

    长信殿书房中。

    “殿下,人已经安插在了陛下身边,您传给她的话也已经带到。”暗卫跪在地上回禀道。

    “父皇不是一个轻信他人之人。”宁如颂嗓音凛冽,眼眸沉冷,手指扣押在一封密信上,“叫她慢慢来,漏了把柄,死的可是就是她自己。”

    “是!”暗卫得了指令无声退一下。

    在旁伺候的小关子见太子处理好了必要的事,方才开口,“殿下,今儿小叶子传来消息……”

    宁如颂听罢后开口,“一切听太子妃的。”

    提到太子妃,太子殿下也就没有方才那样冷寒了。

    小关子何等风浪没有见识过,在方才也不由自主的脊骨生凉、不寒而栗!

    这皇族天家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凉薄之地,父算计子,子算计父,太子殿下比以往更心狠了,这一计分明是冲着靖穆帝的性命去的,半点不留情!

    “宫中派去的教习嬷嬷可提点过了?”宁如颂问道,气声轻缓,眼角眉梢俱平和下来,手托着茶盏。

    一日不见玥玥,他便想的慌,可这三天是礼,他得耐着性子守,三日过后,玥玥就成了他的妻。

    宁如颂放下手中的茶盏,摸了摸挂在腰间的香囊,这是玥玥临走前给他的,鸳鸯终于绣的像一个鸳鸯了。他越瞧越喜欢,又问她是否能把一开头的‘胖鸭子’给他,玥玥不给,说不能让他带出去让别人看轻她的手艺。

    “都提点过了,编的册子给太子妃过目,再由她们自个在太子妃面前呈上几遍,太子妃何等聪慧,看上几遍也就会了。”小关子弯着腰,说的讨喜话。

    太子大婚,宫中会派下教习嬷嬷,教导大婚礼仪,人选一般由皇后定。这些嬷嬷为求不出错,总是很严苛,万事有一句“太子妃莫怪,老奴是奉皇后娘娘之命”顶着。

    媳妇儿难做,皇家媳妇儿更难做,没有哪家女子敢冒着还未过门就得罪皇后的风险去对上教习嬷嬷。渐渐的,教习嬷嬷的严苛也成为了一种常态,这是尊贵体面人不能公然说出的苦。

    太子妃不能对上的,太子殿下却自个先把她的苦难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