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禛哥儿,慎言。”许清宜作为家长,总不能放任孩子喊打喊杀,等对方喊完了便道:“事情经过是怎么样的,现在还无法定论,需得交给官府判断才知,到时候依法处置便是。”

    随后看向勇国公夫妻俩:“二位觉得如何?”

    这个提议很公正,勇国公夫妇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是这样,我们绝不会徇私包庇。”

    谢韫之不曾说话,只是脸色看起来不佳,这越发让勇国公夫妻俩感到忐忑,担心如果这么一闹,临哥儿彻底不想回陆家了,那可怎么办?

    于是老两口都开始后悔起来,为何当初没有早点安排好陆启铭这件事,以至于差点酿成大祸。

    临哥儿出来时,看见自己屋里来了一大帮人,弟弟们就算了,还有勇国公夫妻俩也在。

    不同于上次见面的温文有礼,临哥儿这次只是淡淡扫了二老一眼,便走到碳炉旁边继续晾头发。

    “大哥,你还好吗?”珩哥儿跑过来问,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关心。

    清冷着脸的临哥儿,面容线条这才柔和了几分,对珩哥儿摇摇头说:“没事,只是在江水里泡了一会儿。”

    勇国公老两口听了这话,心疼得不行,这哪里是在水里泡了一会儿,分明是被恶意谋杀,同时,他们也察觉出了临哥儿的迁怒,心里更是煎熬难受。

    恐怕这孩子连他们也不待见了吧。

    “临哥儿,你放心,这件事祖父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勇国公上下打量着临哥儿,确定没有大碍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是啊孩子,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出来祖父和祖母给你做主。”勇国公夫人一脸殷切,同时透着小心翼翼。

    说来,陆启铭本就不是她亲生的种,以前没有自己嫡亲的孩子也就算了,她尽可能地包容对方。

    可现在陆启铭竟然想害她的嫡亲孙子,叫她气愤不已。

    在二老的追问下,临哥儿淡淡开口:“两位想追溯事情的起因,还得从贵府的儿媳开始说起,对方为了保住爵位,教唆永安侯夫人上门。”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继续:“撞柱逼迫我娘,让我放弃认祖归宗。”

    “什么?”勇国公和勇国公夫人噌地站起来,满脸都是震怒和不敢置信。

    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谢夫人?”勇国公夫人震惊地看着许清宜,欲言又止,内疚心疼等复杂的情绪,在她脸上交织。

    许亭筠……自己的儿媳,竟然做了这种事?

    勇国公夫人不待见陆启铭,但一直以为许亭筠是个好的,所以猛然听见这个消息,难免震惊。

    许清宜平静道:“好在没有闹出人命,只是些许皮外伤。”

    说起这事,临哥儿可没有娘这么冷静,语气尖锐道:“对方竟敢欺负到头上来,我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便去找陆启铭理论,叫他管好他的妻子,诚然,是我先动的手,但我只是发泄内心的不满,而他却是喊打喊杀,一遍遍喊着要杀了我,最终众目睽睽之下将我推入江中。”

    “临哥儿也是气不过,毕竟遇到这种事,哎,若是家母真的命丧将军府……”许清宜没有接着往下说,但谁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这,我们真的没想到……”勇国公夫人心疼地看着许清宜,由于始作俑者正是自己的儿子与儿媳,除了心疼还有歉意,随后咬牙切齿道:“许亭筠,陆启铭,他们简直丧尽天良!”

    勇国公点点头:“是欺人太甚了,报官,立刻把那个孽畜抓起来。”

    将军府的各位心道,这老两口心里有数就行。

    那还是有的,勇国公夫人一刻也冷静不下来,寒着脸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先回府里一趟,倒要好好问问他们夫妻俩,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

    “也好,事不宜迟。”许清宜颔首道,关于报官,临哥儿应该已经报了吧?

    她看向临哥儿,对方回她一个的眼神。

    “成,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二人离开前,勇国公内疚又忐忑地看向临哥儿:“你好好歇着,祖父去替你讨回公道。”

    临哥儿没说什么,只是目送他们离开。

    另一边,陆启铭推临哥儿落水后,心虚害怕,不敢回勇国公府。

    后来听说将军府报官了,更是东躲西藏。

    许亭筠几乎是与公婆同一时间听到的消息,顿时心慌意乱,陆启铭杀人了?

    许亭筠是希望临哥儿死没错,可是陆启铭那个蠢货,怎么能自己动手呢?

    而且还是众目睽睽之下,连脱罪的余地都没有,蠢货。

    继而,许亭筠暗暗在心里想,谢临死了没?

    假如谢临死了倒还好,陆启铭伏罪也就伏罪了,她的晟哥儿还能继承国公府,那也不算一件坏事。

    许亭筠心里乱糟糟地想着,这时,忽然看见公婆急匆匆地来到自己的院子,看样子也是知道了消息。

    她心里一紧。

    “许亭筠!”未曾等她开口,她那历来菩萨心肠的婆婆,怒气冲冲地看着她,满脸都是憎恨与失望:“我以为国公府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我的孙子?!”

    “婆婆。”许亭筠睁大眼无辜地道:“不是我,我不知道启铭他会……”

    言下之意,陆启铭谋杀侄子这件事跟她无关。

    “好,你说对临哥儿动手的人不是你。”勇国公紧紧盯着许亭筠,沉声质问道:“那么我问你,教唆永安侯夫人去将军府闹的,是不是你?”

    许亭筠怔了一下,慌忙在心里想说辞为自己辩解,比如拿晟哥儿来博取同情,母亲为了儿子的前程,她这样做有错吗?

    “我,我也是为了晟哥儿。”许亭筠道。

    至于戚氏,那是戚氏自作孽欠她的。

    “够了,别拿晟哥儿做筏子,你分明就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勇国公戳穿她,面对昔日的儿媳,不留情面地道:“你不必再白费力气了,陆启铭谋害侄子,从今天起,我已将他逐出陆氏,族谱除名,交由官府处置。”

    既然父亲被逐出陆氏,儿子也不会再有继承权。

    勇国公厌恶地看着许亭筠:“而你,心肠歹毒,不择手段,不配为陆家妇,我会通知永安侯府将你接回去。”

    许亭筠身子一软,整个人有些摇摇欲坠,不甘心地哭着求情道:“父亲,求您看在晟哥儿和蓉姐儿的份上,别这样对我们。”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勇国公一字一顿,痛心疾首地道:“我本想分你们一笔财产,继续好吃好喝地供养着你们,哪怕不在京城,也能在地方锦衣玉食地过一生,可你们呢?可曾想过,那是我的嫡子陆襄唯一的孩子,你们可曾想过?”

    没有,陆启铭和许亭筠夫妻俩,表现得没有一丝人性,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这样的两个人,本来就不配继承国公府。

    勇国公夫人气得心脏难受极了,没想到许亭筠这个儿媳如此恶毒,为了爵位,竟拿自己母亲的命去威胁妹妹,光是听着就叫人发指的地步。

    还好赶在没有酿成大祸之前,他们总归是知道了对方的真面目。

    “来人,去通知永安侯府,许亭筠被我陆家休弃了,叫他们尽快来人接走。”勇国公夫人道:“我们陆家放不下这尊大佛。”

    想想以前和这样的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多年,他们就觉得胆寒。

    “是。”身边的人听见命令,即刻去办。

    闻言,许亭筠面如死灰地瘫坐在地上,备受打击,她的荣华富贵,爵位,名声,顷刻间好像全完了。

    永安侯府。

    这时,永安侯夫妻俩也听说了陆启铭谋害侄子的消息,心中具是惊涛骇浪。

    陆启铭这么做的动机,必然是为了爵位,可是朗朗乾坤,对方竟敢?

    一时不知该说他蠢,还是胆子大才好。

    还是蠢吧,毕竟连累了妻儿。

    不久后,永安侯夫妇俩就收到了勇国公府的通知,许亭筠被勇国公府休弃了。

    而休弃理由,正是大家心知肚明的那件事,陆家表示,不想再要心肠如此歹毒的儿媳。

    接到通知的永安侯,脸色瞬间铁青,是啊,陆启铭夫妻俩,根本不是谁连累谁的问题,而是蛇鼠一窝。

    这个休弃的理由,永安侯反正是无话可说的,许亭筠逼迫自己的母亲用命去威胁妹妹,可不就是心肠歹毒,心术不正吗?

    谁家敢要这样的儿媳妇。

    “怎会如此?那晟哥儿和蓉姐儿怎么办?”头上还抱着纱布的戚氏,听见这消息,感觉天旋地转,头比撞柱那天还晕。

    不为别的,现在谈什么母女情分,显然是白扯,她只是害怕许亭筠一旦落魄,自己的秘密就会被抖出来而已。

    “怎么办?”永安侯被这个不孝女气得头疼,轻哼一声,不留情面地道:“派人接了送到庄子上去,叫她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过错,什么时候反省好了再出来见人。”

    逼母撞柱,谋害侄子,这样的人还是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那怎么行?”戚氏立刻反对,因为她觉得,许亭筠肯定受不了被发落到庄子上。

    若真的把对方发配到清苦的庄子上,对方少不得又要闹起来,没完没了。

    “怎么不行?”永安侯闻言,望着日渐糊涂的妻子,气急道:“她这样对你,难道你还要把她请回来,踩在你头上继续耀武扬威?你是不是失心疯了?”

    戚氏被丈夫骂得脸上火辣辣的,万分难堪,可她有办法吗?

    被人揪住了把柄,就算老脸被许亭筠掼在地上肆意踩踏,她也只能隐忍求全。

    现在的戚氏,比谁都后悔,早知道当初有机会那会儿,就彻底捂了许亭筠的嘴。

    也不至于现在落得投鼠忌器。

    “不能送到庄子上,侯爷,到底是自家女儿。”戚氏惴惴不安地央求道:“算妾身求求你,接回来再说成吗?”

    “……”

    永安侯被妻子磨了许久,最终没能拗过对方,便暂时妥协了。

    若是许亭筠不知悔改,他还是会将对方送到庄子上吃苦头。

    陆启铭的两个孩子,勇国公夫妻俩没有强求,随许亭筠自己想带走就带走,不想带走便留在国公府养着。

    也不差那两双筷子。

    许亭筠对自己的孩子,到底还是感情多于算计,考虑过后最终选择带在身边。

    好在,她们娘仨还有永安侯府可以回。

    只要她手里握着戚氏的秘密,就可以继续在永安侯府如鱼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