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问非所答,来自己怀里的意图不要太明显,谢韫之的笑容都僵了,可是对方奶声奶气的话,还是听得他这个爹爹心里柔软。

    只能无奈道:“好吧,爹爹带你出去玩。”

    “去找哥哥,爱哥哥。”璇姐儿又道。

    谢韫之:“……”

    人这等血肉之躯,固然可以承受一重打击,但无法承第二重好吗?

    “快说爱爹爹。”谢韫之左右看看没人,威胁地捏了捏女儿莲藕般胖乎乎的小腿。

    “爱爹爹。”璇姐儿终于想起来似的,朝谢韫之讨好地笑。

    “嗯,乖。”谢韫之满足了,强扭的瓜怎么了,强扭的瓜也很甜。

    *

    临哥儿高中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传到岭南,谢淮安等人不无惊讶,要知道临哥儿才十七之龄,纵然知晓对方有状元之才。

    但也太……

    先是沈知节,后有临哥儿,为何一个俩个考状元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这不禁令谢淮安想起自己唯一的一次下场考试,结果连秀才都没有考上,简直是他不堪回首的黑历史。

    其他人也想起了这事,都默不作声。

    眼看着谢韫之一家越来越好,他们自然是心情复杂,倍感焦虑,一方面是双方拉开了距离,拍马都很难赶上。

    一方面是做了亏心事,心中有鬼,面对债主的日益强大自然心生忌惮。

    老夫人也听说了临哥儿考中状元的时,她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因此这个消息对她的冲击力比谁都要大。

    这些天她已经体会到苦日子的滋味,做梦都想回到京城的大宅子,起居有人伺候,出去走动也风光无限。

    眼下听见临哥儿高中的消息,顿时五味杂陈,老泪纵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她既错过了珍惜谢韫之的机会,也错过了珍惜临哥儿的机会,倒是不如许清宜聪明,不动声色便笼络了父子俩。

    足够她风光一世的了。

    同样在沿海都城落脚的杜缙云,也在工作的酒楼里听到了临哥儿中状元的消息,周围的人都在赞叹这位才十七岁的新科状元。

    赞叹虎父无犬子,随后少不得又聊起谢韫之这位传奇人物,以及当年京城的风云变幻,聊得热火朝天。

    杜缙云听着这些无比熟悉的人名与事件,只觉得恍如隔世,无比唏嘘,毕竟曾经自己也算是其中的一份子。

    只是想起来像梦一样,反倒不如独立后的大半年来得踏实。

    是的,杜缙云凭着自己在京城的见识,在酒楼混得还可以,如今手里都攒下一笔钱来了。

    近来正考虑回内陆落脚的问题,可是又舍不得丢下好不容易熟悉的环境,还在犹豫当中。

    “缙云姑娘,酒楼要买一批新的茶叶,你的眼光好,能陪我一道去吗?”酒楼掌柜的儿子找到杜缙云说道。

    “可以。”杜缙云连忙擦擦手,跟着出了门。

    她眼下营造的形象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表小姐,什么都懂,也是靠着这个得以立足。

    过程其实也很艰难,去年整个冬天忙着表现,手都烂了,个中滋味自己和着泪往下咽。

    到了茶行一家新合作的茶叶铺,杜缙云认真试茶,这个她倒是真的懂,酒楼让她来,就是想让她挑一款便宜质量好,还不能显得俗气的茶。

    “缙云姐?”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杜缙云侧过身一看,竟然是许久不见的阿耀,由于太惊讶,她立刻被茶水呛得直咳嗽:“咳咳咳。”

    “缙云姐,真的是你?!”阿耀看见这位姑娘的身形觉得很像,没想到真的是自己念念不忘的心上人,顿时惊喜万状地上前来说话。

    “阿耀。”相比之下,杜缙云就显得平静多了,甚至有些尴尬。

    人海茫茫怎么还会遇到啊?

    “这是谁,你的同乡吗?”站在旁边的酒楼少东家好奇地问道。

    未等杜缙云说话,阿耀也看着对方上下打量:“你又是谁?”

    杜缙云赶紧道:“这位阿耀是我的前东家,我在他的船上做过厨娘。”然后给阿耀介绍:“这位是我现在的少东家,我在酒楼做工。”

    “原来如此。”双方了然。

    随后阿耀便不管那名少东家了,一心对杜缙云说道:“缙云姐,你现在有空吗?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叙叙旧,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说。”

    杜缙云本想拒绝,可是阿耀太诚恳,满眼央求的模样令人不忍:“好吧,你且先等等。”

    “好的,我不着急。”阿耀松口气。

    于是杜缙云替酒楼选好茶,向少东家请了半天假,然后领着阿耀去了一处茶楼说话。

    “你想说什么?”杜缙云平静道。

    大半年来她变化挺大的,整个人显得更加沉稳老练,不像当初那样惶惶不安,心里没底。

    “对不住。”阿耀一开口便先道歉,满脸懊悔地道:“我当初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脑袋打结了,还没想好怎么说你就走了。”

    之后他难受了大半年,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杜缙云了。

    “你没有对不住我。”杜缙云道:“相反是我对不住你,你救了我这个大麻烦,还给了我一份工作,我才有机会自由。”

    阿耀摇摇头道:“别这么说自己,你的事我已经帮你摆平了,以后不用怕有人追缉你,只要换个名字就好了。”

    “什么?”杜缙云无比惊讶,摆平是什么意思?

    难道阿耀去找谢淮安他们了?

    她眼中流露担忧。

    “嗯,回港后你前夫找到我了。”阿耀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我就说那个女人病死了,还找他要损失费,他逃也似的溜走。”

    杜缙云:“……”

    这,确实也是一种摆平!

    “谢谢你啊,你的脑瓜子真好使。”杜缙云忍不住笑道。

    “举手之劳。”阿耀却笑不出来,可怜兮兮地合掌道:“那你原谅我了吗?”

    杜缙云本来也没怪阿耀,想解释,但又咽了回去,无奈地点点头:“我原谅你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太好了。”阿耀笑得很开心,理所当然地问:“你想在哪个地方买宅子?现在你的问题解决了,我们可以成亲了。”

    杜缙云就懵了,什么?

    她何时说过要与阿耀成亲?!

    阿耀在那儿自顾自地道:“当初你用各种难题考验我,我都通过了,还费尽心思找了你大半年,你可不能欺骗我的感情。”

    杜缙云既无语又臊得慌,语气却有些落寞地道:“谁欺骗你的感情,我只是不想耽误你,我不是什么好女人,你这样的条件随便找。”

    阿耀喝了口茶馆的茶:“哼,我看你就是不喜欢我。”

    杜缙云抿嘴没说话。

    “那算了,我千辛万苦找到你面前你都不理睬我,我找其他姑娘去。”阿耀站起来,付了茶钱准备离开。

    他看看杜缙云留不留自己,没想到杜缙云真不留,所以他又回来了。

    “姑娘,你一个人吗?”

    杜缙云正伤心难过,闻言便噗嗤笑了出来。

    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在蔓延,与当初爱谢淮安的时候不同,她能真正感觉到阿耀对自己的执着。

    也能感觉到自己抛开满心算计后,隐藏在内心深处那份嫩生生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