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十万大军压境,起义军的哨兵们时刻关注着,一经拿到谢韫之射过来的亲笔信,便快马带回营地禀报。

    “报——有谢韫之的信!”

    议事厅内,众人闻言心神一紧,果不其然又是谢韫之带兵出征。

    这位在百姓们心中已经神化了,不少人听到他的名号便开始心虚,担忧,五味杂陈。

    难道真的要与谢韫之战场上见?

    “给我看看。”封随月老神在在,接过信来,也是与这位天之骄子正式对上了。

    首先想挑一挑这位伪君子的毛病,比如字写得如何?

    结果字迹婉若游龙,无可挑剔。

    封随月一哂,认真看内容,倒是与他想象中一样满口仁义道德,都这时候了还不忘装模做样一把。

    但老百姓们吃的就是这一套,他自己使用的也是这一套,因此,抬眸看见大家好奇的眼神,他并不准备公开真正的内容。

    “越首领,谢韫之写了什么?”各位问。

    封随月还未说话,便被一旁的真阳郡主夺了过去,扫了几眼便冷笑,高声道:“谢韫之这个小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我们对百姓很残忍!殊不知我们并未刻意伤害百姓,相反,百姓们过得比之前更好了,至少不会守着粮仓而没粮吃!”

    如此一煽动,众人只顾着愤慨,哪里还有心思去看谢韫之的信件内容。

    封随月诧异地看着真阳郡主,不禁感叹,颠倒黑白果然是女人的特长,所以男人千万不要得罪女人,特别是曾经爱过自己的女人(这是封随月这个人设的观念,非作者观念,谨慎~)。

    各位愤慨过后,便开始夸赞封随月,将封随月此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镇南将军在一旁静静地围观,不时点头附和,满脸赞同,夸夸夸,夸得好,众人将其架得越高,他‘反叛’起来就更没有后顾之忧。

    镇南将军这时不禁庆幸,庆幸早在战乱之前,自己妻子嫌弃自己经年不挪窝,吵了一架后,带着他的家产和孩子们去富庶之地过好日子了。

    父老乡亲都知道他跑了媳妇,现在想想还是件好事?

    庆幸自己的老母与老父,也更喜欢与儿媳妇一起生活,跟着婆娘走了。

    眼下身边的牵挂只有一条老狗,回头上战场,他一定把老狗也带上。

    “郑将军!”封随月忽然点名。

    “在。”镇南将军站起来,走到中间。

    封随月:“朝廷十万大军已到,请你带兵应战,万不能让他们南下。”

    “没问题,我立刻去点兵!”镇南将军道,等这一刻已经等很久了。

    众人望着他急吼吼的背影,都以为他赶着去杀谢韫之,不由在心中赞叹,郑将军英勇!

    而他们碍于谢韫之的名气,对谢韫之还是十分忌惮的。

    南边大半的兵力都驻扎在了前线,主要守住几条要塞。镇南将军手下的两万大军是精兵,负责守在中道。

    这些天人心惶惶,还以为自家将军真的要反了。

    直到镇南将军回来点兵,与手下几名心腹副将悄声吩咐了几句,副将们才如释重负,赶紧去点兵。

    “大军听令,列队,准备进攻——”

    “大军听令,列队,准备进攻——”

    但不是向封锁线进攻,而是向南边进攻,首先要第一时间拿下亲朋栖息的城池地域,以免危及将士们的家人。

    这边的号角声,给了谢韫之那边一个信号。

    于是谢韫之立刻道:“吩咐下去,列队准备进攻!”

    “是!”副将们接到命令离开。

    表兄弟三人在旁边眼巴巴地待着:“爹,那我们呢?”

    谢韫之想了一下:“自己去找个顺眼的副将跟着,先搞清楚仗该如何打。”

    话音落,表兄弟三人立刻便往谢韫之身边一站。

    跟着副将哪有跟着主帅威风?

    “……”谢韫之哭笑不得,不客气道:“我是说副将,你们还不够格跟着我。”

    废物三人组被嫌弃了,表情蔫了下去,但很快又亢奋起来,因为终于要上阵杀敌了。

    “是!等我们练好了再跟着您,总有一日!”三人撂下弘誓愿,拿起各自的武器跑了出去。

    列好队伍,一名探子回来禀报消息:“主帅!探到敌方将领是镇南将军!”

    接着又一名探子:“报!敌军的列队很蹊跷,见所未见!”

    首战将领是镇南将军不奇怪,但列队蹊跷?谢韫之问:“如何蹊跷法?”

    “额,方阵压在两边,中间空荡荡!”探子道。

    “空荡荡?”谢韫之嘴角一阵抽搐,隐约明白了,莫非镇南将军又要玩不战而降的戏码。

    “也不能说完全空荡荡。”探子严谨地道:“镇南将军独自守在中间,脚边还跟着一条黄狗。”

    “……”

    谢韫之想象不到那个画面,干脆一脚踢起自己的长枪,然后翻身上马,一人一骑出去看看。

    他盔甲加身,有一张过分俊美的面容,快马来到敌军阵前,猩红的披风在风中飘扬。

    这道似曾相识的身影,很快便引起了‘敌方’众将士的注目。

    “是谢将军?”

    “谢将军!”

    谢韫之也看到了站在中央的镇南将军,对方一手持着那把眼熟的关公刀,一边还有闲情弯腰摸狗。

    看着就不是来打仗的架势。

    谢韫之缓缓策马过去,遥遥用枪指着镇南将军喊话:“郑将军,听说你反了?”

    那边立刻回应。

    “哪个说老子反了?”镇南将军怒气冲冲地道:“我只是投降了,可没跟着他们一起做坏事!”

    投降?好吧,比谋反判得轻点!

    “那现在怎么说?!”谢韫之继续问。

    “废话,当然是再降一次!”镇南将军还怪委屈地道。

    谢韫之还能说什么,挺无奈地笑了笑:“行吧,带着你的狗和你的兵,乖乖在原地待着。”

    中央这个空隙,估计就是留给朝廷大军过的吧?

    “那可不行。”镇南将军道:“将士们的家人都还在南边,我要跟着你们一道先去拿下那些城池。”

    谢韫之很惊讶,立志不杀同胞的犟牛竟然改性子了?

    但也理解地道:“好,就先去拿下那几座城池。”

    “你就不怕我骗你?来个请君入瓮?”镇南将军狐疑。

    “不怕。”谢韫之看着那条明显已经有些老态的黄狗,潇洒一笑道:“连你家的狗都出来迎我,我相信你是真心真意。”

    “哈哈哈。”镇南将军摸摸自家黄狗的头,也豪迈地笑起来:“好,谢将军快人快语,这狗是我的爱狗,已经年迈了,我不打算再带它去征战,还请谢将军叫人带回北边,好生安顿,待我凯旋再来接它。”

    “可以。”谢韫之多嘴问了一句:“只安顿狗吗?嫂夫人他们……”

    镇南将军一脸扎心:“谢将军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身边只剩下一条狗了。”

    谢韫之愣住,未来得及沉痛,听得对方继续道:“婆娘和孩子们卷着我的钱,还有爹娘,跑了有两年了。”

    只有黄狗舍不得他,哎。

    谢韫之:“……”

    听起来挺伤心的,但是又好像还不错?

    而且这应该不叫跑,而是一家子抛弃了镇南将军啊,他心有戚戚,这种凄凉的感觉好像似曾相识。

    “嗯,那就安顿狗吧,相信战胜后,嫂夫人会原谅你的。”谢韫之心里也没底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