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已经有俩身子不好的人了,难道又要来一个?

    “大夫您一次说完吧。”苏梨也被弄得忽上忽下。

    “夫人定没在意自己身体,过于劳累动了胎气,必须要好好养养,避免重活避免惊吓,否则这胎很难保住。”

    大夫加重很难二字。

    王氏后怕极了。

    她这半个月回娘家是干了不少重活,谁知道会有身孕。

    想到四个女儿,她抚上小腹,恳求道:“请大夫开药,一定要帮我将这胎稳下来。”

    “对对对,大夫请开药。”田桂兰跟着叮嘱秦春月,“你来跟我拿银钱,稍后随大夫去抓药。”

    苏梨想着王氏有孕,晚饭肯定不能做了,关心几句便转头去厨房做饭。

    大夫收拾药箱时柴氏走了进来。

    王氏靠在床头正犯愁,见她来当即眉开眼笑,招呼她来床边坐。

    “二弟妹快来。”

    柴氏和大夫交错而过。

    她转头看了眼大夫的背影,才走到床边坐下,好奇问:“这是怎么了,大嫂生病了?”

    王氏摸摸肚子,“是有了。”

    “恭喜大嫂,好事啊。”柴氏惊愕,染着红蔻丹的手倒了碗水给王氏,看着王氏喝了,才道:“怎么看大嫂不太高兴?”

    “好什么啊。”王家一双卧床的爹娘王氏说都不想说,只好道:“大夫说我这胎不稳,要喝很长时间的安胎药。”

    柴氏捏紧手掌,指甲边缘都在发白。

    又来一个吃药的。

    “要喝多久啊。”她实在笑不起来。

    “估摸得几个月吧。”王氏叹气。

    柴氏深呼吸一口气。

    “既然这样,那大嫂好好休息,不打扰你了。”

    她作势要走,王氏赶忙拉住人。

    “等下,二弟妹,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

    “我能不能,跟你借点钱?”王氏小声问。

    “啥?”柴氏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借钱?”

    “我爹摔断了腿,急需银子治腿。”王氏愁的不行,“我问娘借,娘说前两回还没还,不给借。”

    柴氏心里暗道干得好!

    “大嫂,我也不是不想,只是前阵子手里的银钱都买细布了,恰好老四媳妇进门又赶上老四醒过来,我就把那布送给四房做礼,手上是一点儿钱都没了。”

    柴氏想都不想就拒绝。

    王氏眼神黯淡下去,只喃喃:“也没跟老四道个恭喜。”

    柴氏心思一转,浮出个主意。

    “咱们日日在家干活儿,自是没有老四家的那般好运气。”

    王氏不懂她的话。

    “什么好运气?”

    “大嫂还不知道吧,天大的好事砸在苏梨头上了,她得了县令夫人的赏,一连串的下人来送赏,点心红糖茶叶细布,还有缎子和五十两银子!”

    王氏震惊的人都坐直了。

    “五十两银子?!”

    “是啊,娘都教她自个儿收着呢!”柴氏嘴朝四房方向呶了呶。

    王氏心神凌乱,连柴氏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苏梨觉着豆角不够,又去菜园摘了些。

    刚切好菜,王氏一手扶着墙过来了,姿态小心,面色却急切。

    “阿梨,我有个事想和你说。”

    苏梨笑的很灿烂,眉眼弯起,头上的绢花显得乌发黑长,皮肤也白。

    “大嫂怎的过来了,我还打算菜炖上就去跟大嫂贺喜呢!”

    她语气活泼高兴,让王氏着实愣了下。

    以为是贺喜怀孕。

    “又不是头一次怀上,贺喜就不用了。”她摆摆手想开口借钱。

    苏梨又赶在她前面讲:“不是这件事,是您娘家侄子的喜事啊。”

    “啊?”王氏注意力成功被转移,问:“什么喜事啊?”

    “方才我去菜园,碰见位姐姐匆忙过来托我给大嫂贺喜,听说大嫂娘家侄儿定了镇上姑娘的亲事,聘金要八两银子呢,还要买一双大雁两匹细布,雇迎亲队伍和喜轿风风光光迎亲,伯父伯母对自家孩子真好,孙儿成亲竟包揽所有银子。”

    “不可能!”王氏下意识反驳,“你听谁说的?”

    “我初来杏花村不久,不识得那位姐姐,应当是大嫂好友吧。”

    苏梨端着盘子从咸菜缸里夹咸菜。

    王氏没说话,脑子里胡思乱想,也顾不上与苏梨借钱了。

    她不太相信,想回家去问问。

    一转头,看见田桂兰朝她走来。

    “老大媳妇。”田桂兰沉着脸从怀里掏出个钱袋扔给她。

    王氏一捏,是个银角子形状,有半两。

    “你那爹娘……”田桂兰不知该如何提。

    “前两次欠的一两还没还,我又听说了些事,你虽然嫁到秦家,便也知道家中不是什么有余钱的大富之家,老三老四抓药看大夫,处处是需要钱的地方,本不想借给你,但你有了身孕,不好激动操劳。”

    她缓缓道:“我就当花钱买安生,这是最后一次,没有下回了。”

    王氏眼睛干涩,“娘听说了什么?”

    她隐隐有预感。

    田桂兰不是心肠狠的婆婆,借钱应急,不该拒绝如此彻底。

    厨房埋头做饭的苏梨也竖起耳朵偷听。

    田桂兰想起听说的,嘴角耷拉下来,怕刺激到儿媳。

    “算了,你讲好便是,左右没有下回。”

    王氏不依,“娘您快说。”

    她咬牙,“是不是我爹娘出钱给王子志定了镇上的亲事?”

    王子志就是她弟弟的独子。

    田桂兰满脸惊诧。

    “你知道?”

    王氏心情跌落低谷。

    “刚知道的。”

    田桂兰穿过王氏,看到围着灶台做饭的苏梨,竟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接受的十分自然。

    “是有人告诉我,你也知道家里待嫁姑娘多,我与柳媒婆常有来往,上回柳媒婆就和我提了一嘴,说是你爹娘大手笔,拿十二两银子给孙儿备聘礼,打算定镇上一位姑娘,算算时间,再过七日差不多就是下聘的日子。”田桂兰斟酌说。

    王氏低垂下头,蔫儿的不行。

    “我知道了。”她攥着装有一两银子的钱袋,蓦地松开,塞给田桂兰,“这个钱,娘收回去吧,不用了。”

    说罢转身回了屋。

    “娘,大嫂她……”苏梨从厨房出来。

    “让她慢慢接受吧。”

    这种事在村子常见的很,别人也没法子。

    “说说你吧,阿梨,王家要定亲这事儿,柳媒婆亲口告诉我消息还没放出去,所以你大嫂家里的事,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