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时常回想起,“花绿青”活动时期的样子。

    高中三年,从高二上学期开始,找到真正的队友之后,雷打不动,每周排练一次。

    第一次排练,是在熟悉的“唯音”Livehouse。

    Livehouse往往晚上开业,所以白天和下午,老板会将之作为“排练场”来供给乐队,寻找舞台感觉。

    这种地方一小时收费几十到一百,在天海市区的价格普遍要比其它城市再加个百分之三十。

    但阿易似乎认识老板,能以50元/时的白菜价使用超大的舞台,并且白嫖现场的大Marshall、大橘子音箱等令人垂涎不已的顶级设备。

    那时,陆清就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

    …

    阿易很有趣,是那种幽默风趣又喜欢搞怪的类型。

    她如果不说话,只是坐在鼓凳上准备就绪,那么陆清进屋的第一眼,很容易把她当成不知哪里来的帅哥。

    因为她太时髦了,是那种穿着很朋克、审美很爵士、行为很金属、言语很Funk的究极酷girl型人格。

    不说话的她给人感觉挺不错,但她一开口就容易爆粗,而且一坐下就会化身压力怪,既有素质又没素质,且永远只压力自己。

    这让陆清记忆犹新。

    “也不知道和苏灵组队后,她的脾气能不能有所改善。”

    现在回想起来,

    她似乎从来没对zazaki发过脾气。

    反观自己,哪怕是弹错半个律动,甚至音对、节奏全对,只是力度没到位,都会被她大声斥责,说“你还想不想好了”、“没练好回家练去”、“我和左左不陪菜鸡”这样过分的话……

    甚至还在某一天,把三人的企鹅小群由“花绿青”改名为《排练不是练琴》。

    “……”

    每每想起她这个操作,陆清都会汗流浃背。

    还好自己很有韧性,在她毒舌霸道的鞭策下,几乎仅一年时间就完成了蜕变,从大叔那里出师了。

    后来第一次演出,是在一家音乐餐厅。

    那是一次“商演”机会。

    所谓商演,即有需求的老板联系中介,中介找到乐手,推荐乐手们上台演出赚快钱的机会,可以理解为音乐类兼职,行话叫“跑场子”。

    阿易总是能找到这样的机会,并且把机会留给队内,问自己要不要去赚点外快。

    当时,zazaki每次都是拒绝的。

    她不喜欢弹琴给不重要的人听。

    她看上去也不是很缺这几百来块。

    而自己则不然。

    老爹给的生活费就像井水,打没了就真没了,不想办法开源,是真的会见底的。

    阿易提供的路子,恰好可以让自己在乐队人生活的高压下回回血,得到一些喘息的机会。

    这样,自己和阿易就组成了2人小队,时常背着zazaki外出打猎,赚取“赏金”。

    每次和她演完,在吧台前领取酒吧老板的小费,抱着那大信封里装着的一摞红色爷爷,都会觉得特有成就感,同时也很感谢阿易提供的这些机会。

    阿易却不以为然,总是嬉皮笑脸道:

    “好不容易把你调教成差不多的模样,我还不得好好用用你,抓你陪我一起出来挣大钱?”

    “陆清,你的潜力可不止这点,毕竟我从来没见过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木转电、还能把琴弹得像模像样的选手,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我认可的第一个。”

    “……”

    自己是知道的。

    阿易她说话直来直往,性格慕强。

    她喜欢“靠谱”的人。

    什么是靠谱的人?

    用她的话说,就是“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她喜欢这种人。

    当时自己听完,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在商演里翻车的小瑕疵至少高达10处,而如果换成zazaki,她恐怕能百分百做到0处。

    自己没有zazaki靠谱,阿易怎么还这么喜欢跟自己讲话?

    这个问题,直到高中结业、乐队分裂,也依然没有答案。

    ——

    犹记最后一次演出是在夏日,毕业前的那个校园祭。

    学校里的方校长不知从哪儿看的改革知识,破天荒的要搞个什么“文化节”,美其名曰“多元化发展同学们的爱好,争做示范性学校”。

    于是,就让学生会把一个名为《夏日将至》的企划做了出来,张贴在了各大公告牌上,让大家报名参加节日舞台,同时,将某个周五作为了校文化节,从此给学生们凭空增加了半天的假期。

    高中生压抑许久了,遇到方校长这种时髦的改革狂,肯定是倍感新奇,觉得校长是“可造之材”。

    原本背地里称呼的“方老登”也改口为“方校”、“亲爱的方校”。

    陆清作为校音乐部部长,最先接到学生会长的通知,要求自己这边出个大节目。

    既然是“大”节目,那肯定不能是一个人一把琴上台弹首歌儿这种,换谁上都能搞得差不多的“校园级”演出。

    陆清想了想,找到zazaki,研究了下。

    zazaki是比较内向的性格,平日里文文静静,对于这类需要抛头露面的事情并不感冒,甚至有些排斥。

    这一点,陆清是知道的。

    本以为她会拒绝,谁知她却在思索过后表示可以参加,且一定要参加。

    就像是想留下些什么一样,

    zazaki叫来易沉,三人一起筹谋,最终得出了“那就在学校里开一场地上Live,一口气准备18个曲子吧!”

    ——这样逆天的决策。

    于是,高三那年成为了陆清这辈子直到进坟也无法忘记的一年。

    练琴、练琴、还是练琴。

    练歌、练歌、疯狂练歌。

    排练,挨骂,然后继续苦练。

    时至今日,那些过往画面都已比之最初模糊了些许,

    或许是病症的显现,

    亦或许是自己对曾经的自己不能像最初那般认知清晰。

    或许,自己生病了,病得很重。

    或许,自己连自己都不认得了,

    还要靠妹妹来引导自己,回忆起自己。

    照镜子时,每天看着镜中的脸,微小的变化,

    会在日复一日的现实腐蚀下,被忽略不见。

    唯有时过境迁,回望遥望着几年前——

    才会如梦中人,惊呼一声,

    “我到底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陌生而又让人诧然。

    还会好起来吗?

    陆清不知道。

    但他看得见,身边的她,一直在为了某个目标而努力。

    这个目标与自己息息相关,紧密结合。

    她不断努力着,奔波着,承受着,思索着。

    她在朝着自己做不到的方向狂奔、迈进。

    【她在做着自己做不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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