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常山还没说话,服务员已不耐烦道,“你们还要不要烟酒了?”

    张秋燕刚说声要。

    陈常山道,“你先出去吧,我们再商量一下。”

    服务员切声,出了雅间。

    雅间门一关。

    张秋燕道,“陈常山,还有什么可商量的,这就是规则,你不要以为什么事都能靠年轻气盛解决,该按规则办事的时候就得按规则办事。

    我一个局长,还有餐馆里那么多食客,都能调整好心态,接受规则。

    你一个代理副乡长,有什么不能接受规则。

    花几千换来二百万,这个生意合算。

    就这么定了。”

    张秋燕又要招呼服务员。

    陈常山拦住她。

    张秋燕柳眉一皱,“你还要说什么,我再告诉你,李书记和孙主任现在都不在县里。

    就算他们在县里,为这点事去告家长,你觉得合适吗?

    你现在不是一个普通科员,是一乡副乡长,有些事必须自己解决。”

    张秋燕口气变重。

    陈常山点点头,“我也认为去找李书记和孙主任不合适,真能把事办了,花几千我也不心疼。

    在哪吃不是吃,既吃了饭又把事办了,这也算是好的结果。”

    张秋燕也点点头,“那你还拦着我干什么?”

    陈常山道,“可花了几千,真能把事办了吗?”

    张秋燕还未回应。

    陈常山已自问自答,“肯定不能。关月上午没见我,不是因为我没来香满楼消费,是因为他和刘海,王金虎勾结在了一起,想借此事把我赶出花田乡。

    然后王金虎彻底得到专项资金的支配权,钱到了他手里,他肯定不会按照专项资金的要求使用。

    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专项资金最后就会成为王金虎他们囊中的私有物。

    我不能接受这个结果,花田乡真正需要扶持的企业也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所以我不仅要见到关月,还要把钱拿到手。

    秋燕,你是聪明人,听完我的解释,你还认为花几千就能把事办成吗?”

    张秋燕沉默了,良久讷讷道,“其实,你说的那些,我也都想到了,我也认为花几千未必能把事办成。

    可我仍然想试试,想帮你。

    你当上这个副乡长不容易,我不想看到你的代理两字还没去掉,就为这点事把职位丢了。

    我真的不想看到。”

    张秋燕声音哽咽。

    陈常山握住她的手,“秋燕,我明白,我也真心谢谢你,在花田乡这几天,我更理解你了。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真心希望我好。”

    张秋燕看向陈常山,嗔道,“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陈常山轻轻拭去张秋燕眼角的泪,“忘不了,永远忘不了。”

    张秋燕笑了,身体不禁靠向陈常山。

    陈常山刚要拥住她。

    张秋燕又突然往回一收身,“这是餐馆,服务员随时进来,被看到就不好了。”

    陈常山不禁道,“你还没忘避嫌?”

    张秋燕回应,“差点忘了,常山,你不会怪我吧?”

    陈常山瑶瑶头,“我刚才已经说了,我更理解你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真心为我好。

    张秋燕又笑了,在陈常山脸上重重一吻。

    陈常山一愣。

    张秋燕道,“奖励你的,等钱的事办成了,我再给你奖励,现在不行,到时我们换个地方。”

    陈常山心中的火燃起,“好。”

    两人都笑了。

    张秋燕从包里取出湿巾纸,递向陈常山,“擦擦。”

    陈常山把脸上的吻痕擦掉。

    两人重新坐好,张秋燕想了片刻,道,“这样吧,下午我去见关月,我和他虽然没深交,但他肯定不会让我吃闭门羹,见了面,我和他谈钱的事。

    听听他到底怎么想?

    他以为李书记只是个流官,职位虽高但实力不强,他只要讨好了刘文昌和牛县长,就可以保证升职。

    那我就告诉他,他想错了。

    李书记纵然是流官,也是县里主要负责人,常委会上,李书记不拍板,他关月就别想由副转正。

    李书记申请来的专项资金,他也想拿一把,他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啪!

    张秋燕重重一拍桌,恢复了美女局长的凌厉气势。

    陈常山心想,这才是张秋燕本真的样子。

    “周总太客气了。”雅间外突然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陈常山一愣,好像是薛冒。

    “这次县里没白来,能和周总认识,是我薛冒的福气。”

    果然是薛冒。

    这小子腿挺快,又跑到这来了。

    随着话音,脚步声从雅间门前走过。

    陈常山立刻朝张秋燕做个安静手势,自己轻手轻脚到了雅间门前,拉开一条细缝,往外看。

    几个男女站在楼梯口,正对着雅间门比比划划说话的就是薛冒。

    薛冒一脸谄媚。他对面的男子留着社会人的圆寸头,一身黑衣,腆胸迭肚享受薛冒的谄媚。

    应该他就是周总。

    只是周总背对着雅间,陈常山看不到他的长相。

    几人在楼梯口聊了一会儿,又一起下了楼梯,走向餐馆门口。

    陈常山立刻又到了窗前,往下看。

    张秋燕到了陈常山近前,“看什么呢?”

    几人已从餐馆里出来,走向薛冒的车。

    陈常山指着周总问,“秋燕,那个穿黑衣服的,是不是关月的小舅子?”

    张秋燕看看,“是,我上次陪人来香满楼吃饭,见过他,姐夫是财政局局长,这小舅子也牛气哄哄,一般来人,他不露面。

    他送那个人是谁,看起来像个土财主,还挺有面儿,能让关月的小舅子亲自送出餐馆。”

    陈常山一笑,“他叫薛冒,花田乡的一霸,这次他也是为专项资金来的。

    关月小舅子亲自把他送出餐馆,不奇怪,因为他消费了,而且肯定消费不菲。

    两人也算是一丘之貉。”

    张秋燕看向他。

    陈常山依旧看着窗外道,“关月小舅子是个社会人吧?”

    张秋燕道,“听说以前犯过事,具体犯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不过人家现在是周总了,正正经经的生意人。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陈常山没接话,继续看着窗外。

    楼下,薛冒已经上车离开。

    关月小舅子转身往餐馆里走,这次,陈常山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正面,大金链子,小手表,胸口微露一虎头,走路摇头带晃脑,眼中全是你瞅啥。

    妥妥的社会人。

    陈常山冷笑声。

    张秋燕忙问,“常山,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