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静了一会儿,张秋燕一字一句道,“陈常山,你知道当初引进马家沟项目有多难吗,李书记虽然是田海负责人,可是在百达总部,百达老总根本不把一个西部省区的县委书记放在眼里。

    我和李书记就在百达总部大厅等着,从早晨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晚上。

    等整个公司都下班了,我们都没见到百达老总一面。

    那种滋味没有亲身经历根本体会不到。

    而且连着三天。

    我都想放弃了,李书记没放弃,还要等。

    终于把对方感动了,才有了后来,后来的过程同样很煎熬,和一个全国知名的大公司谈判很难,李书记既要保证田海的利益,又要让对方满意。

    谈判那段时间,我夜夜失眠,李书记也同样。

    我们是强撑着把项目谈成。

    如果现在有人说李书记争取马家沟项目是为了个人牟利,那他真是丧良心。

    是,李书记来田海是想干出番业绩,可这业绩的根本目的是为了田海更好。

    那些整日无所事事,却长期占据高位的所谓田海人,他们除了拉帮结伙,勾心斗角,为自己谋取私利,他们为田海什么都没做。

    他们根本没资格质疑为田海真正做事的人!”

    张秋燕已经愤怒。

    张秋燕的每一句话都敲击在陈常山心头,陈常山不禁道,“秋燕,谢谢你和我说这些。

    你说得对,他们没有资格,我也没有资格。”

    电话那边又是一阵沉静后,张秋燕的语气平静下来,“常山,是不县府有人找你?”

    陈常山应声是。

    张秋燕轻叹声,“我预感就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具体谈了什么,我就不问了。

    我只想说有些底线是不能突破的,突破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陈常山又应声是。

    张秋燕接着道,“你若感觉压力实在大,就去高新区去吧,现在走还来得及。”

    陈常山脱口而出,“不。”

    张秋燕一愣,“都这时候了,你还不想改变决定?”

    陈常山道,“这个时候,我更不能改变决定,既然马家沟项目来得这么不容易,我就应该留在花田乡,把项目运营好,让它起到应有的效果。

    这也算我回报李书记。”

    张秋燕沉默片刻,“你这样说,我就不劝你去高新区了,但县府那边再找你怎么办?”

    陈常山一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是脑袋被枪顶过的人,还怕他再找我吗。

    他总不能拿枪逼着我做我不愿做的事。”

    月光洒落屋内,陈常山顿感眼前一片皎洁。

    张秋燕没笑,“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这件事直接和李书记说也不太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县府那人知道了,肯定会给你扣上告密者的帽子。

    圈子就这么大,成了告密者,以后谁还会敢和你交往。

    而且他在田海毕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找你私下谈话,你却转身把谈话内容说出去,今后你会连县府大门都进不去,你的工作肯定停滞。

    我倒是有个办法,你可以找柳眉,让柳眉家给他施加压力,他就不敢再找你,柳眉应该有这个能力。”

    陈常山看着洒在脚边的月光,月光随风浮动。

    “我认为还是我自己面对更好。”

    张秋燕急说声常山,陈常山道,“你不用替我担心,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你早点休息吧。

    我也有点累了。”

    张秋燕应声好吧,“你再好好想想,想好了,随时给我打电话。”

    陈常山笑应声好,电话挂了。

    陈常山俯身摸向地上的月光,手盖在月光上,月光又浮现在手面上。

    陈常山笑笑,手根本遮不住月光的皎洁,清者自清。

    第二天上午,陈常山刚把牛大远的字幅在客厅墙上挂好。

    手机响了,陈常山拿起手机一看,是李通的电话,不禁冷笑声,来得真够快,看来牛大远是迫不及待想让李正海从田海滚蛋。

    接起电话,陈常山笑道,“李主任,我正要给你打电话,没想到你先打来了。”

    李通一愣,“是吗,陈乡长给我打电话什么事?”

    陈常山道,“当然是请李主任吃饭,昨天你请我,今天我得回请你。”

    李通呵呵两声,“陈乡长真是太客气了,其实咱俩谁请都一样,昨天我虽然请了你,但饭没吃成,请了个半截,你走后,我心里总觉得不得劲,今天必须把剩下半截补上。

    中午还是明月楼,我请你,以后你再请我。”

    陈常山也笑道,“李主任说我客气,你比我更客气,中午是不是还有贵客?”

    “没有,就咱俩,今天中午咱俩好好聊聊。”李通道。

    陈常山轻嗯声,“既然没有贵客,那李主任就先来我家吧。”

    “你家?”李通。

    陈常山应声对,“我家聊更方便,另外我还想请李主任看个东西。”

    李通沉默片刻,“陈乡长是想好了?”

    陈常山一笑,“想没想好,李主任来就知道了。”

    又是短暂沉默后,李通道,“行,那就先去你家,谈完正事,咱们再去明月楼。”

    陈常山应声OK。

    电话挂了。

    陈常山给李通发了个地址,看向墙上的字幅,阳光下,这四个字写的真一般。

    二十多分钟后,屋门被敲响。

    陈常山说声来了,快步到了门前,打开屋门。

    李通笑站在门外。

    陈常山立刻将李通请进屋,刚关上屋门,听到李通呦一声。

    陈常山问,“李主任,怎么了?”

    李通指着墙上的字幅,“陈乡长已经挂上了。”

    陈常山道,“牛县长送我的字,我必须第一时间挂上,每天都要看着这四个字自勉。

    李主任,我请你过来,就是想让你看看我挂的行不行,不行,你指点,我再重新挂。”

    李通走到字幅前,上下左右看了一遍,“不错不错,挂的很好,陈乡长,家里挂上牛县长的字,是不感觉有不一样啊?”

    陈常山道,“绝对有,蓬荜生辉。”

    李通笑笑。

    陈常山看看他,“李主任,我说的不对?”

    李通笑道,“对,我再送你四个字。”

    “什么?”陈常山问。

    李通煞有介事得向陈常山伸出四个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