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陵外。

    曹化淳和卢象升领着一万人马,已赶到门口。

    看着围墙上隐隐约约的人影和鸟铳,卢象升喝令众人在五十步的距离勒住了马。

    “曹大人!还请稍歇……待下官攻下德陵后,再请您安然进入……”

    说着,卢象升强行打起精神,又要组织新一轮的进攻。

    他要争取天黑前彻底打下德陵,进殿勤王。

    岂料曹化淳呵呵笑了,只不过脸上豁着鼻孔朝天的伤口,让老太监平添几分狰狞。

    “呵呵呵,打下德陵?卢将军,你开什么玩笑。”

    “此地乃先皇陵寝,更盛放着先皇棺椁。你枪炮声一响,不怕惊扰先皇安息?”

    “额……”

    这话一说,顿时给卢象升整不会了。

    曹化淳你装什么批。

    不让放炮打枪,不让纵马攻城,难道走过去好商好量?

    求求您了,让我们打进去吧?

    扯什么犊子。

    虽说面前的德陵,只不过二人多高的外墙,但想攻进去也不容易。

    听说里面还待着守陵军最后的精锐部队,以及魏忠贤麾下锦衣卫、东厂番子一两千人。

    外面不死个几百号人,不耗费半个时辰的功夫,无论如何也进不去的。

    “呵呵,卢将军!休慌、休急。”

    曹化淳依旧一脸高深莫测。

    “咱家问问你,你是因何接到调令,急匆匆从大名府赶来京都?”

    “陆文昭又为何能领三大营数万将士,来攻打天寿山?”

    嗯?

    这话一说,卢象升浑身一震。

    难道,陛下还有后手?

    并且早就知悉了皇陵镇要造反的消息?

    “哈哈哈……”

    曹化淳见卢象升说不出话,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扯着嗓子大喊。

    “勤王在即,尔等还不立刻打开宫门,献出贼酋?”

    ……

    几分前,德陵内部。

    徐光启听到那人问话后,霍然转身。

    “果然是你?”

    老头真是出离愤怒了。

    其实他早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为何这边刚一起事,天寿山外就赶来数万大军。

    为何皇帝朱由检本人没来,来的却是那个天外来客?

    为何封太保前天突然失去下落,直接被他们扣住,甚至关在棺材里面。

    一切的一切,让徐光启想不明白。

    他一开始只觉得是一种巧合。

    朱由检可能早就有灭掉皇陵镇的心思。

    但随即又觉得,这种巧合太过离谱。

    毕竟谁会在大行皇帝的国葬上折腾,谁又会拿皇帝和文武百官的性命开玩笑。

    思来想去,老头只想到一个可能。

    便是皇陵镇中有内奸,有叛徒,早就将这里的一切谋划告知朝廷。

    朝廷谋划周全,或者说新皇早已准备好了一切。

    那个叛徒是谁?

    不可能是孙元化,也不可能是刘继祖、陈斌等人。

    孙元化是自己的学生,太了解他的为人,不会做欺师灭祖之事。

    刘继祖和陈斌更是对朝廷深恶痛绝,也不会背叛皇陵镇。

    有且可能只有那少数几人……

    此刻回身看来,果然找到对方。

    文琪!

    李辛的学生之一,甚至是最出色的一个学生。

    今年不过二十多岁,本是朝廷犯官之后,父亲因熊廷弼牵连而问斩,他则被发配到琼州流放。

    天启五年,路过皇陵镇的时候偶然被李辛碰见,发了善心将其救下,一直留在皇陵镇中。

    “文琪,你……你……你……”

    徐光启气的浑身哆嗦起来,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依旧愤怒。

    “徐师,对不起!对不起啊……”

    文琪似乎也十分痛苦自责,眼眶泛红,低声解释。

    “陛下说,可以为我爹平冤昭雪,可以让我世袭罔替,让我重现文家荣光……”

    “徐师,对不起!”

    “说他妈对不起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

    徐光启悲愤交加,恨不得活活掐死这个王八蛋。

    “我害死了多少人?难道不是你们非要造反,非要和皇上作对,才害死的他们?为何推到我的身上!”

    “我是遵照皇命,我是为了大明江山……”

    文琪脸上惭愧之色消失,换成了一脸狠辣。

    他一把掏出怀中短铳,顶在徐光启的脖颈之间。

    “谁都不要过来,否则我立刻杀了徐光启。”

    哗啦!

    全场一时哗然。

    没人能想到,这个时候又出了变故。

    那一百名特种小队的成员,见状举起刀枪不断喝骂,却不敢靠近。

    院子里的文武百官们幸灾乐祸,咧着嘴看着这场闹剧。

    徐光启被制住之后惊怒交加,同时一颗心也沉了下去。

    因为他骇然发现,叛徒不止一人。

    文琪身边几个皇陵镇的骨干,竟也无动于衷。

    看来朱由检早就将手伸到皇陵镇的内部,可叹我们竟没有一人察觉。

    他只能将骐骥的目光投向魏忠贤,希望对方有所反应。

    可惜……

    魏忠贤依旧坐在原地,慢慢喝着茶水,不露喜怒。

    徐光启叹了口气,明白这个老阉奴的意思。

    大势已去!

    大势已去啊!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折腾的理由?

    外面已被彻底包围,这里所有人都无法逃离。

    再折腾下去,死的人只会更多。

    并且,那些个锦衣卫、东厂番子也不是傻批。

    明知必死,谁会真心实意跟着魏忠贤造反?

    没准魏忠贤一声令下,同样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勤王在即,尔等还不立刻打开宫门,献出贼酋?”

    外面响起曹化淳尖着嗓子的叫声。

    徐光启彻底陷入绝望。

    “徐师,求求你,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你们若是赢了,我绝不会暴露自己……”

    “可,你们是一败涂地啊!”

    文琪苦涩的在徐光启耳边说了几句后,冲着自己人摆了摆手。

    顿时有人往德陵大门跑去,将其毫不犹豫的一把拉开。

    当曹化淳和卢象升的部队涌进德陵的时候。

    徐光启看着近在咫尺的祾恩殿,痛苦的闭上了眼。

    而同一时间。

    祾恩殿中。

    【朱由检】站在大红棺椁旁,一个时辰来动都不曾动弹一下。

    见德陵大门洞开,曹化淳、卢象升带着大量禁军涌入,他嘴角露出笑意。

    拍了拍身旁的棺椁。

    “李辛,你听到了吗?似乎是我赢了啊!”

    “呵呵呵,碳基生命的感情总是复杂多变,我发现连我都沾染了一些。这样不好……”

    “如何?履行你的赌约,答应做我的奴隶,好吗?”

    说着,【朱由检】大手发力,就要一把推开棺椁。

    岂料,异变又起!

    当特种小队和锦衣卫、东厂番子缴械投降的时候。

    当文武百官喜极而泣,就要获得解脱的时候。

    当曹化淳、卢象升快步就要走入祾恩殿的时候。

    一匹快马带着一人,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冲进殿中。

    众人惊呼,此人是谁?

    但见对方身穿大明禁军服饰,浑身明盔亮甲让人看不清样貌。

    冲入大殿后,那人终于抬起了头,露出一抹邪魅的笑。

    同时,霍然抽出马鞍旁挂着的一柄苗刀,冲着朱由检狠狠劈落。

    惊天怒喝响彻大殿。

    “狗皇帝,还我师父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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