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清辉跑到跟前,阮清婉也朝着他跑了过去。

    姐弟二人在院中相遇,阮清婉蹲下身,伸手轻抚着清辉的脸,然后用力将他抱进了怀里。

    “清辉,阿姐好想你。”重生之后,清辉日日都在她的梦中,只是梦中的他残缺、痛苦,一声声喊着阿姐,和眼前的稚嫩孩童无法联系在一起。

    “阿姐,清辉也好想你,娘说过些日子进京看你,谁知道你自己回来了,真好。”清辉得意极了,他真的好想阿姐啊。

    阮清婉抱着他不肯松开,生怕这是自己的一个梦,一松手,弟弟就又不见了。

    直到外面又有了声音,赵氏和程妈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院门口的,赵氏温婉道,“姐弟二人也不知要在太阳底下晒多久,清婉,你最是怕晒黑,还不起来?”

    阮清婉起身,但还是牵着清辉的手,又到了赵氏跟前,“娘。”

    她的眼睛已经哭红了,赵氏十分心疼,只是面上还是带着笑意,“瞧你,都已经嫁人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哭鼻子?也不怕清辉笑话你。”

    清辉抬起头,紧紧挽着阿姐的手臂,“我不笑话阿姐,阿姐是想念我们才哭的。”

    赵氏伸手戳了下他的额头,“就你机灵。”

    阮清婉往外面看,“爹和哥哥嫂嫂呢?”

    赵氏握住她的手说道,“你到底已经嫁人了,就算是回娘家,你爹和哥哥也不方便来你的住处,至于你两位嫂嫂,已经去张罗晚上的饭菜了。”

    待阮清婉准备好,赵氏带着她去了前院,阮长越和两个儿子在那里望穿秋水,却还是没看到人。

    “爹,清婉从小坐在我肩头上摘果子长大的,我是她亲哥,有什么见不得的?我要去念云楼见她。”阮清卓有些等不及了,也不知道小妹好不好。

    他还没踏出门槛,就被阮清耀叫了回来。

    “我还是大哥呢,我都没急,你个老二急什么?坐下。”

    阮长越道,“清婉到底是嫁入侯府了,还是守着规矩好些,以免落人话柄,要是惹了闲话,到时候委屈的是她,你消停些。”

    阮清卓怕委屈了妹妹,立马就不急了,踏实坐了回去,只是很快又屁股长了钉子,坐不住。

    “要我说就不该嫁什么侯府,咱们阮家是江南首富,清婉有才有貌,什么样的好人家嫁不得?有我们几个在,绝不让她受委屈,何苦去京城受罪。”

    阮清卓哼了声,“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被看管的犯人有什么区别。”

    话音刚落,赵氏带着阮清婉和清辉来了,阮长越瞪了老二一眼,他立马住嘴了。

    他的话阮清婉听得清清楚楚,只是面上不显,进了屋里便向父亲和兄长行礼,“爹,大哥,二哥,我回来了。”

    三年未见,阮长越见女儿出落得愈发明艳动人,不禁老泪纵横,“清婉。”

    阮清婉伸手扶他,阮长越竟向后让了一下,阮清婉心中钝痛,嫁进侯府,成为世子夫人,竟是在她与家人面前架起一道墙,是她亲手砌的。

    阮清婉不让他躲,还是扶住了他,“爹,女儿回来了。”

    阮长越本就想念女儿,此刻女儿不让他躲开,他哪里还能忍得住,笑中带泪,“好女儿,何时回京?”

    他本是舍不得女儿,所以才见了面便问何时离开。

    赵氏听了却道,“你这人,清婉才刚回来你就问什么时候走,这是在赶她不成?”

    阮长越忙解释,“不是,不是这样的,爹是希望你多留些日子,又知道侯府规矩大,不知能在外留多久。”

    生意场上言辞犀利又风趣的阮老爷,此刻竟是笨嘴拙舌,生怕女儿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阮清婉看得感动,微笑着说,“爹娘想留我多久都可以。”

    赵氏和阮长越对视一眼,都知道女儿突然回家定是遇上了事,只是她不说,他们也不问,只好好疼爱着她便是。

    阮清婉又和两位兄长说话,四处看了看,“三哥呢?”

    阮清耀道,“他前日去了应州盘货,今日得了你回家的消息,立马便派人通知他了,只怕明日他就要赶回来。”

    一家人坐在一起叙话,有清辉这个调皮家伙在,前厅里就没有少了笑声。

    阮清婉多日以来都不曾真的开心过,回到家中,此刻才是真的觉得舒心。

    夜幕初上,周氏和云氏亲自督促厨房做好了饭菜,就摆在了前厅。

    两位嫂子还没有和小姑子说上话,见了她,二人皆是笑意盈盈。

    阮清婉出嫁时周氏入府三年了,而云氏才入府几个月,因此她自然和大嫂更亲些。

    云氏性子爽朗,和阮清卓能说到一块儿,要是说不明白就吵,这家中唯一会吵架的便是他们俩了。

    “清婉和大嫂亲近,我这个二嫂可也一直念着你呢。”云氏笑说。

    一句笑话似的埋怨,反倒让阮清婉和她亲近起来,“二嫂,我也念着你呢。”

    云氏道,“你二嫂我就是这个性子,跟你说笑呢,快快入座,今晚准备了好酒,咱们一家子不醉不归。”

    酒过几盏,门房前来传话,说是三少爷回来了。

    阮清耀笑说,“老三这风风火火的性子,我还当他明日回来,谁知今夜便赶了回来。”

    话音刚落,阮清文已经进了屋,“小妹呢?我有好多话跟小妹说。”

    赵氏笑骂,“清婉还能跑了不成?你快净了手落座,边吃边说。”

    待阮清文坐下,这饭桌上更是热闹了几分。

    赵氏一连生了三个儿子,前两个看起来都无心读书,夫妇俩便指望着老三是个坐得住的,起了清文这个名字。

    谁知他才是最闹腾的那个,从小便不服管教,只比阮清婉大了一岁,从小便带着她四处捣蛋。

    挨罚时倒也讲义气,总是护着小妹,从来都是让打他,不要打妹妹。

    殊不知家里就这么一个丫头,就是他不主动担着,阮长越和赵氏也是舍不得打的。

    小时候的趣事阮清婉都还记得,如今回想起来,却总要想到上辈子三哥的结局。

    五马分尸……

    她拿着筷子的手轻轻抖了一下,哪怕这一世什么都还没有发生,面对家人时,内心深处的愧疚也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