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了神明是谁,但是关于怎么获得神明的原谅,他们还是没有头绪。

    苏妤怀里抱着一堆治疗型道具,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们愁容满面。

    瘦弱男扑到神像面前,不住的磕头。

    眼镜女捂着脸悲恸大哭。

    富二代牙齿打颤缩在棉被里,眉毛和露在外面的头发丝都结了一层冰霜。

    小明星口吐鲜血,内脏像是被撞碎了一样,从嘴里吐出来。

    容馨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看上去发烧得厉害,拧眉沉思,似在努力思考通关游戏的办法。

    视线从每个人脸上扫过,苏妤忽然觉得有点无聊,把道具扔回给凌寒夜。

    “你去哪?”凌寒夜问。

    苏妤:“困了,回房间睡觉。”

    刚走到楼梯处,身后传来脚步声,苏妤不用回头就听出了追过来的是谁。

    “你跟着我做什么?”她没回头,脚步未停走上楼梯。

    凌寒夜和她并排:“我不放心你。”

    苏妤笑了一声:“我觉得你还是去关心关心其他人吧,他们看上去可坚持不了多久。”

    凌寒夜眸光幽而深邃:“他们与我无关。”

    苏妤顿了一下,反问:“容小姐也与你无关?”

    凌寒夜似乎怕她误会:“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

    苏妤:“……”

    为什么有种不妙的预感?

    苏妤深吸一口气,转移话题:“你不去提醒他们吗?”

    苏妤不相信男主没看出来要怎么获得神明的原谅。

    第一天祷告时,应该所有人都听见了那句话。

    ——在你做出正确的决定前,神明不会宽恕你。

    结合刚才那些人说出的梦境内容,苏妤有八成把握可以肯定,这个‘正确的决定’就是要在夜晚的梦境里改变受害者的下场。

    毕竟只是游戏,一定会给生路,要是真让受害者来决定,恐怕他们这些玩家没一个能活下来。

    凌寒夜还是那句话:“能救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

    就算他说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一到梦里,全都会忘记,只有真正发自内心忏悔,才有可能改变梦境。

    苏妤眸光微侧,乖巧圆润的眼睛闪着趣味:“可真冷漠,你之前不是最有同情心了吗?”

    凌寒夜没有说话。

    苏妤也没指望他说什么,闲聊一般问道:“你梦见了什么?怎么感觉你身上没发生异常?”

    别人都快死了,凌寒夜依旧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苏妤合理怀疑游戏给他放海。

    凌寒夜脚步微不可察停顿了一下,转过头,双眸定定的看向她,一瞬不瞬,像是要把她的脸刻进心里。

    苏妤被他盯得心慌:“这么看我做什么?”

    凌寒夜眸光深沉温润,停顿好久,才缓缓道:“我得到的惩罚,是遗忘。”

    苏妤一怔:“遗忘?”

    虽然有些惊讶,但仔细想想也合理。

    玩家身上的异常基本都和他们对‘神明’做过的事有关。

    比如苏妤自己,她被林星星的攻击穿胸而过,伤口转嫁到凌寒夜身上,现在凌寒夜成了她的‘神明’,她的异常就是心口剧烈疼痛。

    如果苏妤猜得没错,凌寒夜的‘神明’就是被他抛弃的那一部分人格。

    所以他受到的惩罚是遗忘。

    这个游戏还蛮懂得变通的,每个人受到的惩罚都是那么的合适而恰到好处。

    苏妤忍不住去想,遗忘到最后会是什么样子,忘记自己的过去,忘记自己的家人朋友,甚至……忘记自己?

    苏妤试探着问:“你还记得你自己是谁吗?”

    凌寒夜垂下眼帘,像个小学生背课文一样:“我叫凌寒夜,二十七岁,京市人,父亲凌震,母亲叶姝语,现任凌氏集团cEo一职,未婚……”

    苏妤打断他:“停,谁问你这些了?”

    正常人肯定回答记得或者不记得,凌寒夜的回答奇怪得就像刚融入人类的外星人,笨拙得可笑。

    忽然想到什么,苏妤呼吸一滞,猛的看向凌寒夜:“你不会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说完她自己先推翻这个猜测:“不对,你看上去挺正常的,还知道让管家把容馨叫下来,凑齐人了才开始分析线索,说话条理也很清晰……”

    凌寒夜温声解释道:“我把这些事记在了一张纸上。”

    苏妤愣住:“什么?”

    凌寒夜从兜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写得密密麻麻,但很详细,把他的身份资料,需要记住的人,还有目前的处境列的清清楚楚。

    苏妤倒吸一口凉气,十分佩服凌寒夜的行动力,如果不是他主动暴露,她可能直到游戏结束都不会发现他身上的异常。

    苏妤艰难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遗忘的?”

    凌寒夜:“昨天早上,开始只是忘记一些不重要的事,后来逐渐忘记一些人。”

    直到今天早晨,刚从梦境中醒来时,凌寒夜其实还记着很多东西。

    但是从苏妤推开门出去的那一刻,他又开始遗忘了,像是有一个人拿着橡皮擦,将他脑海里的记忆一点点擦去。

    凌寒夜赶在全部忘记之前,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那张纸,将纸上的资料记在了心里。

    仿佛在玩角色扮演,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凌寒夜,但是那张纸告诉他是,他就会认真扮演这个角色,直到游戏通关。

    苏妤佩服的点点头,快速扫读一遍那张纸,微微皱起眉毛:“上面怎么没有我?”

    凌寒夜声音平静:“不需要。”

    苏妤身子一僵,然后愤愤的把纸扔回去:“谁稀罕?”

    凌寒夜拉住她手腕,略显无措的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忘记你,所以不需要记录。”

    凌寒夜没有说谎,他忘记了许多东西,甚至连父母都忘记了。

    但是唯独记着苏妤。

    “你一定是我灵魂中非常重要的人。”

    凌寒夜能够快速接受纸上的身份,就是因为他还记着苏妤,假设整个世界在他眼里都是灰白的,只有看到苏妤的时候,周围才会变成生动鲜活的彩色。

    这句话让苏妤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好像在某个时间,也有那么一个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苏妤怔怔问出口:“为什么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凌寒夜愣了一下,郑重回道:“生命会终结,但灵魂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