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年和李清容越打越猛,越打表情越少,几乎都是杀球。

    针锋相对。

    嘭的一声,羽毛球如同子弹出膛。剧烈的爆鸣在教学楼夹角回荡,吸引了不少上课的人站在窗边观望。

    在正午的阳光下,一切都变得汗津津。

    李清容大幅度的一个跑动后又是一个杀球,把球打脱手后顺手把外套脱了。

    张柠枝在场外看着,不由咽了一口唾沫。

    “他们.好像打生气了?”

    姚贝贝张了张嘴,却也说不准。两人打得实在太太凶了,爆鸣声激烈,谁也不让谁。

    她清楚看到阳光下,李清容挥拍那一刹那手臂上那层薄薄的肌肉。以及杀球时咬牙的神情,看得出是真有火气。

    江年也一样,杀球是真不留手,那音爆听着就吓人。

    嘭的一声,不知道还以为谁开枪了。

    “又开始了!”李华呲牙,“老马,你说年和班长不会打着打着,扔了球拍干起来吧?”

    马国俊人也有傻眼,“不好说,江年和班长都有些上头了,打出火气了。”

    “年还是牛逼啊,露头就杀,一点不带怜香惜玉的。”李华摇头感慨,又补了一句,“班长也挺牛逼的。”

    嘭嘭嘭!!!又是几道急促的音爆。

    围观的三班同学不淡定了。

    “沃日,江年是不是和班长有仇啊?都他妈跳起来杀了,感觉球拍都快撑不住了,这是有私仇吧?”

    “难说,保不齐真有什么仇怨。”马国俊忽然转头问道,“李华,班长以前好像也是二中的吧?”

    “特么,这我怎么知道。”

    江年打得也有些气喘,但见李清容杀球也快。见猎心喜,一时间有些手痒,有来有回的打高远球确实很爽。

    压榨体力的感觉,也让他有些上头。

    他确定李清容显然也有些上头了,虽然双方都在爽,但都在寻找一个更高的爆点这说法好像不太对劲。

    总而言之,运动带来的多巴胺太纯粹了。

    打着打着,基因里暴力的部分觉醒了。极限跳杀,后场重炮,反手杀球,连续跳杀,极致的进攻压迫感。

    更高更快更强,一直都是人类所追求的暴力美学。

    羽毛球带来的视觉、听觉体验,更是将暴力压缩到了极限。虽不如专业篮球热血,但羽毛球门槛更低。

    往球场那一站,看看步伐,听听声就知道谁猛了。

    第四节课,教学楼两侧各班窗户,起身看的人越来越多。每个班几三两个好奇探头,看一眼又缩回去。

    李清容已经体力消耗大半,但她还在硬打。球拍狠狠抽打,羽毛球如同的重炮,让围观人纷纷侧目。

    有几个平行班的学生刚到,不明所以。

    “哇,暴打渣男球啊,对面那是前任吧?”

    江年一点不留情,接了几个球后,抓到机会就是干净利落的跳杀。这是把全身的力气用上了,嘭的一声!

    爆鸣声响彻教学楼!!

    “哇,分手了还打球,这对前任不考虑戴个头盔吗?”

    “卧槽,一球打脸上估计人都得没了吧?”

    “这球速,没点深仇大怨谁打得出来啊?查一查祖上三代,必有夺妻之恨。”

    “完了,季明来了(年级组长),溜了。”

    李清容余光也看见了高三年级组长,心里想的却是再杀一个球。最后一个,找机会打一拍扣杀。

    而后她发现对面的江年似乎有意在喂球,给她制造扣杀的机会。

    好吧,虽然这样不如自然状态下的爽,属于强行结束。但由于不可抗力,年级组长到场了,不可能继续打下去。

    调整呼吸,集中精力。

    李清容垫步后退,果断起跳,左手抬起右手架拍,开弓如满月。电光火石之间,重重的拍在羽毛球上。

    那一瞬间,甚至轰击出了残影。

    嘭!!!

    巨大的爆裂声在众人耳旁回荡,在场人齐齐哦了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

    太果断了,李清容矫健的身姿宛如青鹿。羽毛球宛如一道白光,离弦之箭,直直射入江年防守区域。

    观战的王雨禾眼睛亮了,李清容身上的力量感就是她一直追寻的。她目不转睛的看着,终于理解班上某些女生.

    又是一声惊呼,李清容的杀球又被江年极限挑起。

    这次李清容不杀了,和江年刚才所做的那样喂球。又是一个高远球,速度并不快,江年抓到了机会。

    正巧,年级组长尖锐的哨声响起。

    江年交叉后退,没有给他喊话叫停的机会。三两步到了后场,身体骤然高高跃起,和李清容姿势一模一样。

    左手抬,右手架拍,开弓如满弦月。

    大概是因为这是最后一拍了,江年一点力气都没留,直接站起来蹬了。球拍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在挥拍一瞬间发出微弱嗡鸣。

    嘭!!

    巨大的轰鸣声,羽毛球空中到达了极限,一柄白色的羽翼碎片崩散。

    女单和男单在体力上终究差距,加上李清容体力消耗太严重。想接这一球,但速度跟不上了,落地绝杀。

    至于输赢,打上头了就没人去记,只记得嘭嘭嘭!!!

    “你们!!别在这打羽毛球啊!”年级组长的声音和羽毛球同时落地,“还在上课,你们几个同学怎么回事?”

    “还是奥赛班的,赶紧去别的地方打!”

    顿时嘘声一片,但碍于年级组长的权威,一众人还是散了。

    爆鸣声消失了,茜宝在楼上看了一眼场地那边,见江年把拍子还给了李清容,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

    青春还是和运动更搭一些,最好的身体,最好的年纪。

    她转头看向班上,目光在一两对换位置坐的情侣身上。他们成绩很好,看上去似乎也是互相督促学习的类型。

    但.哪有不被欲望吞噬的情侣呢?

    北门后街,漆黑的群租房,黯淡的楼道,杂乱的电线。偏僻的奶茶店,下雨天闷在出租屋里能忍得住?

    以前不觉得他们有什么问题,甚至觉得有点小甜。反正都是成绩好的孩子,为了喜欢的人努力克制也挺可爱的。

    不过人确实不能比,货比货也得扔。

    看了江年和李清容飞身跳杀的背影之后,茜宝忽的觉得比起偷偷摸摸谈恋爱的情侣,还是阳光下的孩子更可爱。

    她回过头,看向班级里的同学,小蜜蜂电流声在教室里响起。

    “大家有空还是多运动哈。”

    “给,班长,我把你球打坏了。”江年递还球拍,人还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用太大力气了。”

    “没事,我还有很多。”李清容点头,右手接球拍时却有些不自然。

    “受伤了?”江年注意到了。

    “没,太用力了,有点酸。”李清容抬头,“我没事,你你打得很好。”

    她的回应都比较简洁平淡,除了头上的汗水与黏在额头的几缕头发几乎看不出她刚打了一场状况激烈的球。

    “嗯,班长你杀球也很漂亮。”江年受到了肯定也很高兴,惺惺相惜道,“我感觉再用力,球拍要断了。”

    李清容闻言,目光顿了顿,而后用肯定的语气道。

    “下次,用全力。”

    “啊?”

    “球拍断了,不怪你。”李清容一脸认真道,目光炯炯,“下次打,用全力,球拍打断也没关系。”

    “哦哦,好。”江年心道她怎么这么认真。

    已经开始期待下次了吗?

    那我下次开挂吧。

    消除疲惫,两个满体力状态,一节更比六节强。

    李清容不知道江年心这么脏,已经打算下次开挂虐她。仍旧转身整理球拍,然后将外套穿上身上。

    铃铃铃!!中午放学铃响起!

    “那——拜拜?”她招手有些呆。

    “行,拜拜,我该去食堂吃饭了。”江年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稍微有点焦急了,“那我走了哈。”

    爱情可以等等,食堂真不行。

    伟大的国家可以为任何一个卑微的生命停下脚步,还能上个意林,起码也有一大帮子人信以为真。

    但换个标题试试!

    伟大的校园食堂可以为任何一个卑微的学生停下脚步,保证一人一口痰。

    因为阿美莉卡太远,任何离谱的事情都能存在即合理。但校园食堂是每天都在发生的事情,没人比江年更了解其中残酷。

    谈你妈的恋爱吧,饭都吃不上一口热的!

    heitui!!!

    李清容拎着羽毛球拍和几个女生一起上楼,她一如往常一般沉默,放了球拍之后与几个女生在楼道口道别。

    距离学校放学已经过去十五分钟,校门口那段路没什么人。

    下楼,李清容一个人穿着外套,走在林荫小道上。

    秋日阳光正好,她回想着刚刚打的那场球,不由舒服得眯上了眼睛。江年会是个不错的球友,旗鼓相当。

    凉风拂过簌簌叶子摇动,一切都很正常。

    风轻轻吹着,李清容脑海里却再次浮现江年跳杀的模样。

    她却莫名停下了脚步,白色运动鞋踩在凹凸不平年久不平的地砖上。小道旁,马克思、孔子的雕像,陈列左右。

    白羽一般的身形遮挡住了阳光,短袖衣襟飘起,露出平坦紧实的腹部肌肉。结实有力的手臂,暴力的扣杀。

    断了一羽没接住的羽毛球,在间隔二十分钟后。带着阵阵嗡鸣,破风而来,再次从她耳旁快速穿过。

    她一眨眼,什么都没有,唯有心脏在加速跳动。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涩感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过了几分钟,李清容想不明白,于是缓缓离开。

    垂眸的瞬间,耳旁又不自觉响起了他说【班长你杀球也很漂亮】的声音,他好像也注意到了自己新换的发圈。

    夸了吗?好像是.

    她摸了摸发圈,慢慢走出了校门。

    江年吃完饭上了教学楼,在厕所水池那撩起衣服擦拭身体。手接着一把水,也不管会不会弄湿,全抹了一遍。

    走廊风一吹,整个人顿时通透了。

    爽!

    总之在过度劳累之后,手有点酸了。

    没有t姐命,得了t姐的病。

    他甩了甩手,心里琢磨着今天下午用一下治疗。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个副作用也去除了,应该是可以的吧?

    应该没到肌肉拉伤的地步,不至于。

    回到教室,过了一会,陈芸芸和王雨禾结伴走了进来。

    江年从座位上抬头,不禁笑了笑。起身离开座位,走到了她们那,坐靠在桌前,目光看向了陈芸芸。

    “你家小姐妹不会记恨我吧?”

    陈芸芸无语,白了他一眼。

    “那不知道,谁让你打那么重的。”

    “不会。”王雨禾摇头,一本正经道,“是我让你别让我的,不怪你。”

    “那你怎么哭了?”江年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雨禾顿时一窒,脸肉眼可见的红温了,急了。

    “我想起了一些伤心的事情。”

    “哦哦,是吗?”江年摸了摸下巴,喃喃道,“我还以为你心里承受能力不行呢,其实你反拍还是得练.”

    王雨禾瞬间没绷住,哇的一声哭了,趴在桌上掉小珍珠。

    “江年,你有病吧!”陈芸芸没忍住锤了他一拳,转头安慰王雨禾去了,“别理他,江年就是这么个死样!”

    江年哈哈哈,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糖递给两女。

    “别哭啊,开玩笑的。”

    “拿走!谁要你的糖!”陈芸芸推开,假装生气。

    “真的吗?我寻思哭的时候加点糖,眼泪就没那么咸了。”江年笑嘻嘻,一副完全不当人的模样。

    陈芸芸:“.你单身是有理由的。”

    “啧。”江年满不在乎。

    其实他与两女的关系还行,能开这种玩笑,反正周末还有交集。打哭女高这种事情,对他也挺有纪念意义的。

    谁知王雨禾真的不哭了,拆开糖纸塞进了嘴里。

    “江年,你羽毛球怎么练的?”

    “怎么练的?”江年歪头想了想,手做了一个挥拍的动作,“稍微打了打,看了几个视频,就这样了。”

    闻言,王雨禾顿时再次一窒。

    天赋流都去死啊!

    她本身就是天赋异禀,原本虐女生虐得好好的。早知道不和江年打球了,好气啊,脸都丢完了,一边哭一边打。

    在真正的天赋怪面前,自己好像就只过了一个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