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

    骚鸡忽然嗷的一嗓子,喊破了音。

    “流飘零半生,遍寻明主而不得,楚公若愿收留,流必洗菊相奉!”

    草!

    你踏马是真有才啊……

    大家都被骚鸡的搞怪恶心够呛,不过在活跃气氛方面,他属实是有那么一点点天赋异禀。

    楚长阔又是摇头又是咧嘴大笑的,嘴巴好一会儿都合不上。

    而夏羽则被一口烟呛到了嗓子,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楚少,下回别这么玩了……咳咳!吓死我了……”

    其实不止他俩震惊,苏淮都楞住了一瞬间。

    一个坊的棚改?

    这踏马是什么家庭啊?

    等等!

    16年房屋征收预签,18年部分建成……

    霎时间,苏淮忽然想通了很多上辈子不明白的事。

    刚上大一时,楚长阔有些存在感,但在学校并不算多特殊。

    差不多到18年,大二下学期的时候,他忽然开着一辆奥迪S7来上学,并且开始高调追求陈暖晗。

    首师大其实有不少二代,管院里也不缺,但他是唯一一个开着百万豪车又不往顾久玥面前凑的男生,专心追求陈暖晗,这一点加分极多。

    所以在大三开始前,陈暖晗和他确定了关系,然后没多久就开始吵架。

    原因很多很细碎,但可以简单归结为三观的冲突。

    她俩都想改造对方,于是就哐哐的硬碰。

    后来陈暖晗和苏淮倾诉时讲了个小秘密:其实楚长阔早在刚上大学时就追过她,被她拒绝之后,转头找了個音乐学院的女朋友,处了小一年。

    那么问题来了——

    楚长阔为什么在一年半之后又重新提起信心,第二次追求陈暖晗?

    因为他家里的项目部分交付了,发财了,他爹奖励了一台豪车,他妈提升了零花钱额度,如此种种,强烈提振了楚大少的自信心。

    陈暖晗又为什么给他第二次机会?

    因为那时的楚长阔,有资格和顾久玥的仰慕者们battle了,带出去算是一号人物了。

    陈暖晗在三观不合的前提下还硬着头皮跟楚长阔缠斗,并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顾久玥带来的压力。

    苏淮面对面碰到顾久玥的次数,可能不到50次,但是从陈暖晗嘴里听到顾久玥名字的次数,远远超过500次。

    离谱不?

    女人有时候真的很奇葩,陈暖晗明明已经是天下间少有的美女了,受尽女娲偏爱,却不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专注于和顾久玥暗暗较劲,到底图什么?

    时至今日,苏淮已经能够理解,却仍然不认同。

    好在,他终于把两人在一起的前因后果梳理清楚了。

    另外,现在的楚长阔远没有未来狂妄,原因也很简单——家里的生意是背水一战,父母正在承压,他没有那么强的底气。

    人的行事风格不可能一成不变,而是因时而移。

    如今的楚长阔优越感十足却也有度;

    过段时间家里的压力传导下来,他又会变得低调安份;

    直到大二下学期,前景光明,引发强烈反弹,于是一天比一天张扬狂妄。

    再到毕业那段时间,帝都房价高位横盘,挂盘价涨涨跌跌,曲线好看,成交却不复从前。

    于是资金成本开始成为压在楚家头上的一座大山,楚长阔忽然变得敏感易怒,最终被忍无可忍的陈暖晗当着很多人的面一巴掌抽在脸上,彻底结束了两年半的互相折磨。

    是不是很有意思?

    此时此刻,苏淮突然体会到了前知的美妙。

    用一种跨越长周期的全局视野去看待楚长阔的转变,每一步都有迹可循。

    在各种内因外因的作用下,他的人生好像摊开在苏淮手掌间,缩成时光的一小截。

    玩味的看着神采飞扬的楚大少,苏淮不由轻轻一笑。

    这一次,他是真正不再把楚长阔当成对手,更像是在看一个有点好玩又有点讨厌的小朋友。

    你的人生、性格、行为模式,我全都了如指掌,那你在我面前是什么?

    去,乖乖坐到狗那桌!

    就在这时候,夏羽和骚鸡终于从爆炸般的震惊激动中恢复过来,开始围着楚长阔问各种问题。

    肉眼可见的变化是,他俩对楚大少尊敬多了。

    有一点钱和超级有钱,差别很大的。

    楚长阔家里的级别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接触过的最高层次,虽然不至于马上开舔,却必然会有好奇和敬畏。

    苏淮可以理解,也不在乎。

    拼爹嘛,我不可能输。

    ……

    夏羽和骚鸡的热情,让楚长阔十分享受,吹得愈发尽兴。

    “别别别,你俩太捧了,我家不是总开发商,是总建筑商。”

    “区别?”

    “房子建好了是人家的,我们家最多能低价要来两栋楼抵一部分账款……”

    “现金?哪有那么多现金结算啊……”

    “你们啊,根本不知道尾款有多难收……”

    楚长阔口沫横飞,一边喝,一边炫耀着各种见识,将夏羽和骚鸡唬得一愣一愣的。

    那种建立在等级差之上的优越感,让他愉快极了。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始终不参与话题的苏淮那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又让楚长阔渐渐滋生出不爽,将快乐削去一半。

    众所周知,男人在吹牛逼的时候最烦的从来不是抬杠,而是有个听众一言不发的坐在那儿,他不打断你,更不质疑伱,就在那儿漫不经心的笑着,好像听了,又好像没听,总之你讲的故事在他眼中仿佛根本不值一提,没有任何吸引力。

    那种难受,卧槽,别提了。

    难受不能忍,楚长阔从来不是能忍的人。

    于是忽然点名:“老苏,我看你家里条件也不错,叔叔阿姨是干嘛的?”

    问得很冒犯,但他偏偏觉得理所当然。

    “普通打工人。”

    苏淮平静笑笑,回了句大实话。

    楚长阔当然不信,眉头又皱了起来。

    “你这人真特么没劲儿,室友之间闲聊,藏着掖着的防谁呢?我还能图你什么不成?”

    眼看着寝室两位大哥又要怼起来,夏羽和骚鸡人都麻了。

    正准备劝,房门忽然被咚咚咚的敲响。

    三声之后,来人直接推开大门。

    呼啦一下子,涌进来好多人,打头的正是公共管理1班的辅导员高扬。

    “小楚,你室友都在吧?”

    楚长阔看到辅导员,马上笑呵呵的起身,正要打招呼,结果高扬扫到桌面上的啤酒,和缓的表情顿时凝固了。

    跟在后面的军训教官瞄了一眼桌面,眉头一皱,但没吭声。

    高扬马上声色俱厉的问:“怎么回事?谁允许你们在寝室里喝酒的?!”

    夏羽和骚鸡的脸一下子吓得煞白,可楚长阔却根本没当回事儿,甚至撇了撇嘴。

    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被所有来人清晰的看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