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一次梦到过去,已经过去整整一周没做什么梦了。梦就是我的记忆,我正逐渐了解我的过去。这阵子忽然停止,就象连续剧停播一样,令人百爪挠心又无可奈何。

    更令我担心的就是经济状况了,学费是肯定不能动的,剩下的五千已经在开始逐渐减少了。就算我把消费控制在一天三十元,也支持不了多久,当务之急是找个工作赚饭钱。

    在网络上找了颇久,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毕竟时间上有些限制,我是打算周六周日全天干,周一周五上课就不打工。无意间点入一个同城的贴吧,发现里面也有招聘帖子。浏览了几个,看到有一条“安临某电商平台打包工,20元/小时(包午餐),每天八小时,男工,年龄18-45周岁,工资日结。活简单好干,联系方式:123456xxx微信同步。”当下也不多想,一个电话就打了过去。对方接了,大致了解了情况,决定周末开始去上班。

    周六,第一天上班。六点起来,在洞外的小溪里洗漱完毕。我特地穿了耐脏的深色衣服,带上登山包,然后穿过树林走到一条采药人小径,再顺着小径走到了下山路上。打工时间是八点开始,这么早出门是为了采购一些日用品。在山洞里住了也有十天了,发现由于没有电,也没有自来水,生活很不方便,要添置很多东西。天气慢慢变冷,需要有厚睡袋,一个能封闭带排烟的炭炉,还要备点木炭,再采购些食品。打工地点就在山下车站附近,倒也方便。

    在集贸市场里兜了一个小时,把东西采买好,将包寄放于一个店铺里,我提前二十分钟到了打工处。找到老板,大致了解了需要做的工作。这就是一个电商仓库,根据客户的订单在仓库里取货然后打包贴单子,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关键是要准确和迅速,嗯,有时候商品大还需要一点力气。我是觉得如果换成计件工资可能更能提高积极性,不过我说了也不算,打工而已。老板姓汪,干这一行也有两三年了,最近网购生意不错,周末需要加个人工,我碰巧了。

    时近八点,其他雇工陆陆续续到了,其实也就是三个人,一对四十岁左右的夫妻,还有一个三十左右的比较木讷的男人。互相点点头致意就算打过招呼,然后一人管一处,各做各的,也无需协作配合。做了几件后,我觉得其实还是有一些讲究的,比如服装类,固体小件,瓶罐类等,各有特性,包装也就需要不同的内衬和外包装,把各种包装材料和工具放在固定的地方,这样做起来事半功倍。而其他三人根本不管,逮着什么都用纸箱,还经常找不到工具。不过我也没必要管别人,自己做好就行了。一日无话,很快到了晚上五点,结账取钱收工回家。

    摸着兜里的钱,心情很是愉快,这样一个月干八天,足够日常开销的了。在路边店吃了碗面,到寄包处拿了包,背在背上,开始上山。

    天色已经有些黑了,远处景物颇有些看不清,好在山路只有一条,石级在暮色中泛着淡淡的灰色,不用太担心。此时我却感觉有一道窥视的眼光,我转过身,下面的石级上空无一人。我静静站了一会,远处的虫鸣和归巢鸟的叫声隐约传来,但身边却是静悄悄的。我继续上山,注意力集中感受着,果然,肯定有一双眼睛在看我。但是山路上下一目了然,并没有人。一侧悬崖不会有人,那么就是藏在另一侧的树丛草窠里了吧。

    很多人都问:这个世界有没有鬼?其实,更广泛地说开来,仙人,妖怪,鬼魂到底有没有?在工业国家的城市里成长的唯物主义者说没有,而农业国家乡村里的老农说碰到过。世上很多事情,不是没遇到就不存在的。道教把整个世界分为三界,就是因为这三界基本没有太大交集。天界是神仙,人界是一切活物众生,地界是魂魄。此外,三界指的不只是空间地点,也是群体划分。各界不产生大的交集,所以仙人们不会干涉人类或动物之间的争斗,魂魄也不会入侵阳间企图奴役众生。一切都按照大道,即天地万物既有规则运行。有人遇到了仙人,或者鬼魂报复索债,那都是一些特例,而且会有很大的因果。传说最多的,也就是人界之间的事件,比如妖和怪与人发生一些相爱或相杀事件。妖是动物修炼而成精,怪是植物或物体因机缘成精,成精之后有了意志,要么继续修炼得道,要么沉迷于欲望为害。但是成妖成怪都是小概率事件。比如狐狸成妖,狐狸本身寿命最长不超过二十年,在二十年的时间里先有缘得悟修炼,还要天资聪慧在二十年内修得小成,从而得长寿再继续修行。至于植物或物件,虽然可以存在很久,但是没有生命,能有机缘成怪往往也是外来灵体附身,这种概率不啻于被天上掉下的流星砸中的概率。

    此外,区分精怪和鬼魂最容易的方式就是:鬼魂属于异界,带有恐惧光环,人界众生能感受到那种无助和恐怖;而妖怪属于同界,出现时没有那种压倒性的恐怖感,很多友善的妖怪甚至还带有一种亲近感。

    我现在感觉到的那道目光没有一丝一毫令人恐怖的感觉和恶意,应该是个好奇的小妖精。所以我也就不再追究,继续向前走去。到了山洞,把东西大致整理了一下,去溪边擦了擦身,吹灭蜡烛睡觉。

    第二天是周日,依旧去打包处打工。经过昨天一天的熟悉,今天已经动作很快了,有时候还会故意放慢一些速度,让其他工友不至于差距太大。今天似乎送货出了些问题,来拉货的车迟迟不到,包装好的各种包裹很快堆成了山,有点放不下了。

    过了一会汪老板骂骂咧咧走了进来,让大家先包装小件,不然场地就要堆满了。我随口问:“老板,是拉货的车堵车吗?”

    汪老板一脸不悦:“拉货的司机要涨价,谈好的价钱才两个月就要变,不涨就不来。这里货都要装不下了,我先自己拉几趟吧。”

    我忽然想到韩振邦不就是开小货车的么,不知道周末他有没有空。于是我跟老板说了,然后打电话给韩振邦:“振邦,你周六周日上班吗?”

    “哥,我周末空着呢。”

    “你比我还大,叫我哥?算了,你就这么叫吧。哎,我这里有个活,需要货车,你过来干吧,具体价钱路线你跟老板谈,老板电话12345678xxx。”

    就这样,韩振邦谈妥了周末帮汪老板拉货。而当他开车到达时,跟他一起下车的是张燕琳。我对他招了招手,等他到身边,我轻声问:“我记得你喜欢的是姐姐吧?这个应该是妹妹。”

    “小红身体还不行,在家休养。燕琳帮我打下手而已,你可别瞎想。”

    “哈,你们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不过呢,看起来妹妹身材不错的哟。”

    韩振邦涨红了脸:“哥,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对女孩子评头论足不是你的风格。”

    我心中一动:看来气魄合体后一些性格上的改变表现出来了,以前我似乎的确不太关心女人的外貌与身材,更不会说这些无聊闲话的。看了看帮着拿包裹装车的张燕琳,穿着一身旧牛仔装,看来是真想来干活的,就是牛仔上衣有点短,牛仔裤有点紧。再看看边上,从老板到另两个男雇工,都张着嘴看着张燕琳的身形。我拍了拍手,大声道:“好了,货车问题解决了,继续干活了。”

    下午五点准时收工,结账走出门口,就见韩振邦倚着车冲我挥手。我知道他的脾性,走过去对他说:“别谢我,我只认识你一个拉货司机,推荐你是顺便的事。”

    “哥,不是我谢你。是红琳燕琳让我来请你去家里吃个晚饭。”

    “没空,我要早早回洞修炼。”

    这时面包车后窗开了,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伸出头来:“钱大哥,别推辞了,我们菜都准备好了。”

    我一看,是张红琳,后面还晃着张燕琳的脸,人家身体不好还过来请我,也不好再拒绝了,答应了一声,绕过车头上了副驾驶位置。

    车只开了一个路口就到了目的地。我下来看了看,一栋两层楼的房子,有点年代了,都铎风格的屋顶和木框架外墙,没被爬山虎遮住的白色墙面破旧斑驳。我啧啧道:“地段不错啊,这边房价可不便宜,这老洋房更贵。”

    张红琳下来带路,说:“是爷爷留下来的老房子,里边请。”

    房屋内部更加不堪,墙面的木镶板暗淡无光,很多地方有被虫蛀的痕迹。地面的石砖还算完整,但某些局部磨损过甚。屋顶的木梁在起皮的天花板中显得极为狰狞。所有的家具都还是老样子,老得不成样子。我叹了口气:整栋房屋就象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贵族,从里到外都透着衰败的气息,但还坚持着那份与生俱来的骄傲。

    坐下说了几句话,张红琳去厨房烧菜,韩振邦也跟着去了。也许这就是爱情吧,不离不弃。那篇报导我也看了,孙果对张红琳的伤害是残忍的,让一个女孩子咬住大理石台面然后用肘部击打头顶会有怎样的后果?简直难以想象!韩振邦要帮她治病,仅仅是这一口牙,就算做假牙也价值不菲吧,种植牙?别做梦了。张燕琳端了杯茶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我对她笑了笑,仔细端详她。鹅蛋脸,齐眉的前刘海,长发,嗯,这种发型很多男人都喜欢的。个子高挑,嗯,很适合穿着旗袍做门童呢。。。。。。见我目不转睛盯着她,张燕琳有点紧张地把短牛仔上衣向下拉了拉,又觉得不对,开始系领口的扣子。我笑道:“短牛仔有把扣子扣到脖颈的吗?”

    她有点生气,站起来想走。我连忙道:“别走啊,我不看就是了。”

    她“哼”了一声,还是上楼了。我只好一个人喝着茶坐着,好一会儿还是一个人都没出现。我暗忖:估计当初林冲进了白虎节堂,就是我现在这感受,人都去哪儿啦?直到张红琳和韩振邦端着菜出来,楼下大厅里才有了点人气。这时张燕琳才从楼上下来,换了身家常服,帮着端菜盛饭。

    吃着饭,韩振邦问我:“哥,你现在住哪里啊?”

    “半山腰的山洞。”

    韩振邦仔细看了看我,见我没有玩笑的意思,没说话继续低头吃饭。张燕琳见韩振邦不说话,看着我,又看看韩振邦:“真的住山洞?”

    我说:“山洞不需要房租,还没人打扰,要求不高的话住着也挺舒服。”

    韩振邦看着张红琳,张红琳对他一笑,然后对我说:“钱大哥,你看,咱们家虽说破旧了点,但是楼上还有间空房间。。。。。。”

    我打断了她的话:“好意心领了,不过我住山洞还习惯,不想搬。”

    张燕琳:“你,你这人。。。。。。”

    我冲她一笑:“对你们姐妹俩来说,一个陌生男人搬进来,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方便的吧。振邦是个好孩子危险几近于零,我可是有很多想法的很危险呢。”

    看得出,她们都接受了这个解释,我赶紧吃完饭,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