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睡了一觉,但是气魄跟泮妮娜聊了一个通宵,对身体还是有影响的,总感觉特别疲惫,尤其是在课堂上。

    泮妮娜由于夜不归宿,说是要去跟节目组和经纪人解释,在上学路上就跟她说再见了。今天第一第二节是英语课,我不感兴趣,依旧坐在最后一排,可以偷偷睡觉。但睡得很不安稳,不时梦到一些过去的片段。梦到跟父母一起去汾阳路的酒店去拜访客人,从车上下来就听到街对面的音乐学院传来一阵阵“鬼哭狼嚎”;梦到在太原路,永嘉路一带的小弄堂里跟同学跑来跑去追逐嬉闹;梦到我在家里等母亲下班回家等到睡着;梦到每个月只能偶尔见一两次的父亲的那张扑克脸。。。。。。

    朦胧中感觉有人到我边上坐下了,然后我被一根手指在肋下捅醒了。我有些恼怒地坐起来,瞪向那人,赫然发现是泮妮娜。她递给我一杯咖啡,轻声道:“一夜没睡,喝点提神吧。”

    我眼神避开周围射来的敌意的目光,打着哈哈:“是啊,没想到开黑这么爽,一下子一个晚上就过去了。”谢天谢地,周围的目光顿时变成了鄙视和不解。

    “什么开黑?你是说昨晚房间里很黑吗?都怪你只肯点蜡烛。”

    我觉得等会我要是在校园里单独走路,肯定会被人围殴的。看着泮妮娜那一脸戏谑的表情,我就知道她是故意的。不管了,先喝咖啡吧,我一口气喝了半杯。忽然想起,这是我十四岁生日以后第一次喝咖啡呀。以前小时候一喝就会睡不好,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是那么敏感。泮妮娜在我边上坐下,把嘴凑到我耳边轻轻地说:“我陪你上课,放学了你陪我出去逛逛好不好?”

    感觉痒痒的,我也凑到她耳边说:“我对安临市一点不熟,没法给你导游,再说你不就是本地人么。”

    她抿着嘴瞪着双眼看着我,一直保持着这姿势。对瞪了四五秒我放弃了,移开视线轻声道:“好了好了,陪你就是,不过你得管饭。”

    “咦?你怎么讨价还价的,一点不象个男人。”

    “象不象男人不是看讨价还价的能力,而是看第一第二性征以及XY染色体。”

    “你这样很容易把天聊死啊,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算了,我趴会儿,好困。”泮妮娜说着就趴在了课桌上。上课铃响了,我也不再说话。咖啡似乎起作用了,没有困的感觉了,那就听课吧。

    忽然手机在裤子口袋里振动起来。我拿出来一看,号码不认识,就挂掉了。但是很快又振动起来,一看还是那个号码,我就接通了轻声问:“哪位?”

    一个女声带着哭腔:“钱大哥,你快来,邦子被人快打死了。”

    我一听头就大了:肯定是韩振邦跟张红琳,又是打架么?孙果又派人来寻事了?我连忙问了地点,原来就在姐妹俩家门口。我看了看右边趴着的泮妮娜,轻轻站起,从左边绕出,跟老师说了个理由,急忙出了教室。

    出了校门,拦了辆出租车,在车上我又打电话给张红琳,得知韩振邦已被拉到附近的人民医院了。我连忙挂了电话让司机往医院开,想了想又拨了回去。我等电话一通就问:“红琳,当时振邦被打成什么样了?”

    “呜呜。。。我也说不清,都是血,还有脑浆,满地都是。”

    我一听暗道不好,这脑浆都出来了,韩振邦小命难保了。我忙道:“是什么人?多少人打的?警察怎么说?”

    “就是上次跟邦子打的那几个,肯定是孙果指使的。警察当场抓住了两个。”

    “我马上就到医院,你那边该签字签字,钱我来想办法。”我挂了电话,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行卡,罢了,韩振邦怎么说从小就一直跟我读书帮我挡事,这点钱花在他身上也是应该的,至于以后读书学费怎么办?过了这关再说吧。

    到了医院我问清了情况忙赶到手术室外,看到两姐妹抱在一起哭泣着,边上两警察无可奈何地看着她们。估计警察是询问作记录的,我连忙上前说明了身份,然后问到底什么情况。在一位年纪稍长的警察说明情况的时候,张家姐妹不时激动地插话,所以说了好一会儿我才明白整个经过:韩振邦上班拉货时候,偶尔会路过张家,这时候他会把路上买的菜顺便带给姐妹俩。今天也是如此,不过下车的时候,正好碰上上回打架的那个眼镜男带着几个混混来张家门口准备骚扰,韩振邦就跟他们又推搡起来。谁知那混混里面有几个拿了钢管,对着韩振邦围殴。等姐妹俩跑出来,就见到韩振邦倒在地上,一头血和白花花的脑浆,还有两个吓傻了的混混,其他人都跑了。姐妹俩倒也够狠,按住了混混让邻居报警,警察来了抓住了混混,叫了救护车把韩振邦送医院了。张红琳举起手,上面都是血和一些白花花的物体,对着警察说:“孙果打我,欺负我妹妹,你们抓了他,法院判了他,他又一点事没有出来了,我认了。可是邦子这事,我绝不忍,你们不管,我就不洗这手,告到天荒地老。”

    看得出警察也很无奈,年长那位对张红琳说:“张小姐,我们已经抓到两个嫌犯,其他的也跑不掉的。至于孙果,只要有证据是他唆使或主谋的,也一定会将他绳之于法。”

    张红琳想拉警察的手,警察让开了。张红琳说:“我把房子卖了,五十万,只要你们能枪毙他。”

    “张小姐请你冷静,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的,但是你不要说这种话了。”

    我忙拉住张红琳,对张燕琳说:“劝劝你姐,让她休息一下。”接着我仔细看了看张红琳手上的血和白色物质,又闻了闻。血腥味儿是肯定的,但是这白色物质,真不象脑浆。我用手沾了一点,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碾碎了,看了看周围几人,舔了一下。警察目瞪口呆,张燕琳直接吐了,张红琳看着我,眼睛开始变红,有暴走的迹象。我忙道:“据我这几年学医的经验,这不是脑浆,是豆腐,嫩豆腐,真的。”

    张红琳看着手上的血和豆腐末,喃喃道:“豆腐为什么会在邦子头上?”

    我道:“振邦是个对挨打有经验的人,据我推断,当钢管打向他时,他应该是用手护住了头,而手上拎着的菜里面,有一盒内酯豆腐。所以,他受伤是肯定的,但是没有脑浆崩裂那么严重。”

    这时手术室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张家姐妹和警察忙走上前问情况。只听医生说:“患者轻微脑震荡,伴有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头部缝了三针。”

    听闻伤得这么轻,不论是警察还是张家姐妹都愣住了。我也有点惊讶于韩振邦的结实,追问了句:“他可是被几根钢管打的,一点内伤都没有吗?”

    医生转头看着我:“CT,X光,彩超都做过了,该查的都查了。不放心的话,休息一天明天再来做进一步检查。”

    “这我就放心了,谢谢大夫。”

    “我来开单子,然后你去把费用结一下吧。”

    “好好好。”

    看着张红琳跑到手术室门口扶着猪头似的韩振邦,我不禁有些羡慕这个胖子了。至少有女人为他哭,愿意花一切代价为他报仇。唉,想那么多干啥,我摇摇头,走向缴费窗口。

    叫了辆车把姐妹俩及韩振邦送回家。韩振邦走路还是不太稳,我和张红琳一人一边把他扶进门。看着楼梯,我咬咬牙,把他背着,颤颤巍巍上了楼,一直背到他房间床上放下,然后就瘫坐在床边。看着姐妹俩忙着给韩振邦脱衣服盖被子,不由得再次羡慕这个死胖子。想想刚才花掉的四千多元医药费,等于是把我预算救急用的五千元钱花光了。看到张燕琳站在我边上,不禁色心顿起,伸手捏了她腿一把。诧异的是张燕琳嗯了一声,却没任何反应,继续跟姐姐一起忙碌。我只好扶着床站起,坐到边上的椅子上,眯一会再说吧。

    过了一会儿,周围安静下来,估计是姐妹俩安顿好韩振邦出去了。但感觉有人在盯着我,睁眼一看,张燕琳正在边上低头盯着我。我笑笑:“腿太漂亮了,一时没管住自己。”张燕琳扬起手作势要打,却轻轻拂过我脸,然后没好气地说:“我姐请你下楼喝茶。”

    到了楼下,我呷着茶,跟张红琳聊了几句,发觉有些冷场,于是没话找话说:“你现在不用卖房子要孙果的命了吧?”

    张红琳杏眉倒竖:“他找我麻烦也就算了,居然伤害邦子。要是有人能结果这混蛋,我真愿意卖房子筹钱。”

    愤怒的女人真可怕。我转头对张燕琳说:“你姐有些激动,你也多劝劝。振邦现在不是没事了么,别弄这种悬赏,法律上是不支持的。”

    张燕琳瞟了我一眼,没说话,似乎在想心事。见此情况,我也不好多坐,便站起来告辞。

    走在路上,摸出手机看了一下,上面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泮妮娜打来的。再点开微信,看到泮妮娜在上面的留言“绝交”。我连忙回了句“我这是有原因的”,点了发送发现已经被拉黑了。拨电话过去,永远是忙音,估计也是加了黑名单了。

    偏激,幼稚,唉,我摇摇头。再一反省:自己也不对,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发个微信或打个电话知会一声就好了。也怪当时张家姐姐说的状况太让人紧张了,血啊脑浆啊,结果只是一盒内酯豆腐和一个轻微脑震荡。泮妮娜人很直率,也很漂亮,还有点体贴人,要是能发展下去。。。。。。哈,想什么呢,三天过后,她就依旧是看得见摸不着的偶像,我只是她一生中遇到过又忘记的无数人中的一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