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元旦。

    卞雯还真开始谈恋爱了,是组织部一个女同事介绍的。那女同事跟教育局的某领导的三公子在谈恋爱,那二代有个从小在一起长大的朋友,于是不知怎的就介绍给了卞雯。那人是个中学老师,长得倒是很有书生气,文文静静的,可惜眼神有点阴郁。

    不过这跟我也没多大关系了,临近元旦,当务之急是安排好元旦聚会。自然,十二月三十一号晚上我是跟泮妮娜视频了个通宵。第二天一早,又把卫浩清,韩振邦,张红琳,张燕琳叫到家里一起过节。

    张红琳张燕琳在厨房里张罗着,母亲,我,卫浩清,韩振邦四人打牌。我跟卫浩清连斗地主都不会,现学规则,输得一塌糊涂。一怒之下,我要求换麻将。这下舒坦多了,欢乐三打一,卫浩清一个人输得落花流水。

    吃过午饭,收拾一下,继续麻将。张红琳坐了卫浩清的位子继续打,张燕琳则在我后面观战。卫浩清总算不用来凑数了,跑到我书房去看地图了。我的麻将底子也就是十四岁前跟外公外婆学的,好在有张燕琳在后面指点,很是占了上风。

    手机响起时,我正好听牌。让张燕琳代我打,我到一边接电话。

    电话是褚玉灵打来的,刚一接通,沙哑的大嗓门就从电话里传来:“钱哥,猜猜我是谁?”

    “就这大嗓门,除了玉灵还能有谁啊。”

    “哈哈,钱哥,我家车开始跑重庆上海线了,后天到上海,回重庆时候要不要捎上你?”

    “好啊,那你说个时间。”

    褚玉灵跟他爸说了几句,然后道:“那就四号中午吧。十二点,沪渝高速出入口。”

    “好的,不见不散啊。”

    挂了电话,我回到牌桌边,坐在张燕琳后面看牌。看了一会儿,帮大伙儿倒了几杯茶,拿了点零食,感觉挺无聊,就上楼看卫浩清在干什么。一进书房,就见卫浩清在电脑上将电子地图放到极大,一个山头一个山头搜索着。

    我叫了他一声,扔给他个桔子,随口问道:“有什么新发现吗?”

    “没有,山太多了,很要花点时间。”

    “别总盯着山。村名,地名,湖名都有可能。另外,我觉得‘面水靠山’这个词也有关系。”

    卫浩清若有所思点点头,继续盯着屏幕。

    “浩清,我四号起请三天假。办公室那边你盯一盯,有什么案子帮小卞一把。”

    “小师叔放心。”卫浩清头也不回。

    随后我靠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然后开始眼皮打架。等我醒过来时,电脑前的人变成了张燕琳。

    吃过晚饭,我发现除了张燕琳和卫浩清,其他人都有些醉醺醺的了。我一拍脑袋:“振邦喝酒了,不能开车。卫浩清不会开车。”

    张燕琳笑笑,指指自己。

    我大为惊讶:“你?你什么时候学的开车?”

    张燕琳脸一红,不说话。

    卫浩清在边上说:“四明山那次,你被抬回来后。张燕琳以为你以后起不来了,哭哭啼啼就去学车,说是为了将来照顾你。”

    张燕琳又急又羞:“还不是卫哥你说钱大哥以后可能半身不遂了我才着急的。”

    卫浩清作沉思状:“我说过吗?不记得了。”

    我深受感动,走到张燕琳椅子后面,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抬头,看见母亲眼神正快速移开。

    卫浩清扛起韩振邦,我和张燕琳架起张红琳,将他俩在面包车里安顿好。张燕琳坐上驾驶位很熟练地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稳稳当当地开走了。我走回大门口,见母亲还在廊檐下倚着栏杆,看着远去的面包车。

    刚想过去叫母亲回屋,却听母亲轻声念叨:“自古红颜多薄命啊...”

    我不知道母亲是在感叹张燕琳还是感叹她自己,没敢打扰,轻手轻脚上楼回自己房间了。

    上次从木老三那里问来的信息:木老大所在地附近有白帝城。那肯定就是奉节县了。接下来查青龙武校,很容易查到了,就在一个叫河口镇的地方,武校以前是清朝一个粮商的住宅。根据百度上的介绍,这所武校2013年成立,创立者之一就是现任校长,名字叫田慕达。这肯定就是木老大了,因为木老大叫木果大,这个田慕达就是把果大两字拆开来换上同音字而已。

    我也不指望一次就能得偿所愿,先去打探一下虚实。青龙武校里有好几百人,我还不至于傻到去挑馆的地步。

    三号下午,跟卫浩清交换了手机,我坐胡师傅的出租车前往上海。在上海当晚,连吃带住都讹上了罗芊芊。

    接下来一切都很顺利,当我在奉节附近下车跟老褚小褚告别时,是早上七点。

    奉节处于大巴山南麓,长江北岸,是一座很有历史的县城。我要去的河口镇在长江的一条小支流边上,离县城有三十公里。我在县城一家小馆子里吃了一根油条一碗粥,权充早饭,随后在一家车行买了辆二手电踏板车,骑上就往河口镇而去。

    青龙武校比我想象的要大。我到的时候,正碰上青龙武校过完元旦,在搞对外开放的宣传活动。进了校门是一片极大的场地,两边有着筒仓一样的建筑。看学校介绍,这处建筑群,就是以前粮商前店后院的宅子。这前面的院子,是运货车马装卸粮食的场地,两边的筒仓就是粮仓,现在改建了用作室内练武厅。来参观的有不少人,还有带着孩子来咨询的家长。我就混在里面东张西望。场院的尽头有一处类似照壁的墙,后面应该是进入后院的通道吧。我随意看着,脚下却兜兜转转向墙侧走去。刚到墙边,墙后转出一个武校教练模样的人,很有礼貌地告诉我后面是宿舍区,谢绝参观。

    我饶有兴趣地问:“你们宿舍条件怎么样?我也想报名学武,但不喜欢跟很多学员挤大通铺。”

    那人问我:“兄弟是本地人吗?本地学员晚上可以回去的。”

    我摇摇头:“我是乌溪县的,听说田校长的大名,过来看看。”

    那人想了想,说道:“兄弟,这样吧,我带你进去转转,你自己看看满意不满意。”

    “太好了,大哥怎么称呼?是学校的老师吧?”

    “我是学校的教练,姓张。兄弟怎么称呼?以后说不定还是我教你呢。”

    “张教练,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呢,我叫张家祥。”

    张教练二十七八,面相憨厚,中等身材,极壮实。我一路跟他聊着,了解到他是武校最早的学员之一,学成后就留在学校做教练了。

    张教练推开一处宿舍门,介绍道:“我们宿舍有三种,这种是八个人一间,另一种是四个人一间,这两种都是用公共浴室和厕所的。最好的是两个人一间,有单独卫生间。当然,两人间的宿舍费用也是很高的。”

    张教练带着我走遍了宿舍区,食堂,活动室,基本上是有问必答。最后,走到了宿舍院角一个月洞门处,两扇半圆形的厚木门紧闭着,两边的墙上爬满了爬山虎。

    张教练轻轻抚着木门说:“这里面就是田校长,也就是我师父的住处,任何人禁止入内。”

    “包括教练吗?”

    “包括教练!”

    我扒着门缝朝里看,里面是个很大的院落,青瓦白墙重檐叠栋,估摸着以前是那粮商一大家子居住着,连姨太太带丫鬟老妈子怎么也得有十几二十人吧。

    我羡慕道:“咱校长一人住那么大房子?”

    张教练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道:“走吧,该看的你都看到了。练武是很苦的,这里初级班中级班高级班每个班都要学一年,学费也不低,你跟你父母商量了再决定吧。”

    我直起身,却听到月洞门里有个女人哼着歌朝门口走来。张教练一下子紧张起来,抓住我胳膊,用了些力将我拖走了。

    有情况!这是我的第一反应。张教练将我送到宿舍门口,拍了拍我肩膀,就回头急匆匆走了。我远远缀在他后面,跟着他走了一会儿,看到他迎上了一个年轻女人。

    那女人长得极美艳,穿一身练功服也掩不住婀娜多姿的体态。张教练低眉顺眼跟那女子说了几句,那女子似乎有些生气,说话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没准备好?...就会当孝子...”说完推开他,继续走。张教练连忙跟上解释着什么,那女子也不理。

    我连忙赶在他们前头出了宿舍区,回到前院。不一会儿,那女子走了出来,接过一个学员手里的招生广告,笑盈盈地向来访者分发介绍。

    听学员称呼那女子为夏教练,我估计这也是木果大带出来的第一批徒弟。再看看学校介绍,里面教练姓张的只有一个叫张于力的,姓夏的也只有一个叫夏靖的,看来就是这两个了。头衔都挺高,一个是总教练,一个是资深教练。说起这个夏靖,她能从木果大居住的后院出来,这身份不仅仅是徒弟这么简单了。再看张教练那副偷腥猫的窘样,这里头一定有一个悲催凄婉的奸情故事。

    活动的高潮阶段来了,武校学员们开始在教练的带领下进行演武展示。我一看,心里顿时一片冰凉。别说那几个教练,就是里面几个出挑些的学生,一对一,我都不一定打得过。更别说教出他们教练的木果大了,正面对抗肯定不行。想个什么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