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姆埃尔嘴上说一套,手里做一套。

    言语上很硬气,操作上很自觉。

    在他和林枭打电话严正抗议的同时,艾米丽的舰队接到了最高指令,立刻返航回港休整。

    于是航母掉头,快的像驱逐舰一样。

    海面重归平静。

    而在永济岛场站机关的会议室里,气氛则有些严肃。

    顺风的人坐在右边,整整齐齐一排。

    晨盾的人坐在左边,精神涣散,神态松散。

    因为晨盾自陈晨以下,都觉得没必要这么着急就召开总结大会。

    是。

    大项目试飞成功,是需要总结经验。

    但好歹让人喘口气啊。

    可顺风那边揪着不放,尤其是沈欣、宋杰为首的几个副总,强烈要求,甚至是裹挟着卫筱一定要开这个总结会。

    于是卫筱跟杨成勇借了会议室。

    甲方乙方就隔着一张桌子,自己坐在正中央。

    “没必要这么着急,大家都忙活一天了……”

    陈晨看对面的几个人脸色不太好,连忙开口。

    “你还是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沈欣拿着钢笔轻敲桌面,正儿八经的瞪着陈晨。

    她很久没有摆出这副表情了,上一次对陈晨态度如此激烈,还是在双尾蝎项目的时候。

    “陈总,过分了!”

    “作为甲方,顺风一直对你们抱有很高的期望!”

    “你们前两个项目就做的不错来着。”

    “可今天这个B22,这是咋回事啊?”

    “拢共就让你们送一个快递箱,最后找不到了是什么鬼?”

    随着沈欣的质问,顺风那一排人齐刷刷的摇头。

    大失所望。

    本来试飞前半段还挺好的。

    大家都觉得B22的表现符合预期。

    可最重要的投递环节,货舱扔下去,直接不见了。

    最涩的是,陈晨说已经完全丢失数据,不知道货舱去哪儿了。

    宋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陈总,这场总结会就事论事,不存在朋友关系。”

    “我真得说你两句了。”

    “是,试验嘛,有偏差很正常。”

    “但今天错的码子太大了,你说你误差个十几米也行,直接误差到九十度角去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下这个结论,试飞完全是失败的?”

    宋杰说了一半伸手拿水杯,结果俞兆林接过了麦序,抢先埋怨。

    “我们这边铺天盖地的广告都准备好了。”

    “原计划今晚七点发通稿,现在咋整。”

    “通稿发是不发?”

    “说实话,无论是我们顺风本部,还是社会各界都对你们抱有巨大的期望。”

    “希望你们整个大活,现在拉坨大的,你咋弄!?”

    听到这儿。

    曹子华回头看了看陈晨的表情,心说小老板也太能忍了。

    顺风三巨头的话说的有点难听了。

    他瘪嘴酝酿,决定替小老板撑把伞。

    “俞总,也不至于说B22是屎吧?你就说飞机飞没飞起来吧?”

    俞兆林沉吟一声:“那倒是没错。”

    曹子华越战越勇:“那你们再说,发动机是不是国产的?”

    宋杰想插话辩驳两句,但是又想不出论点:“嗯……可是……”

    “还有,隐身我们做没做到?”曹子华突然觉得自己醒了,语气更加高昂。“咱有一说一,B22是个成功的平台,这你们都得承认吧?”

    “只不过是出了一点小偏差,没有必要把整个平台和项目损的一无是处。”

    听着曹子华的激情开麦,陈晨都有些意外。

    你别说。

    人还是会成长的。

    从一开始唯唯诺诺的大学生,到现在舌战群儒的项目总监。

    曹老师站起来了。

    “那管个屁用!”

    “我们要的是运输机,要的是送货!”

    “你平台花里胡哨有什么用,货呢?货舱到现在都找不到,你好意思说?”

    随着沈欣发言。

    刚刚站起来的曹子华突然又坐下来了。

    没辙。

    一物降一物。

    就算曹子华心里有论点,但面对沈欣就是说不出话来。

    沈欣继续火力全开的看着陈晨:“陈总,你知道我们为这个项目付出了多少?

    “别的就不说了,光说钱吧,我们几乎是ALL IN。”

    “今天试飞成这个样子,我们回去无法对股东交代,无法对老总裁交代。”“

    “人家问起来我们怎么说?”

    “几十个亿砸出来的项目,连个货舱都送不明白?简直就是笑话!”

    “你说对吧,卫总?”

    沈欣突然把麦递到卫筱嘴边。

    一旁摸鱼的卫筱吓了一激灵。

    顺口胡说:“啊!对!笑话……”

    得到卫筱的支持,沈欣心里才算是有底了。

    说一千道一万。

    就算前期概念玩的有多凶,名字起的有多高深。

    送货机最重要的还是送货。

    要是连这个都整不明白,隐身动力什么的吹上天,也是白搭。

    “这个项目做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不能接受的,陈总你必须拿出解决方案,否则我们这边就要做风险控制了。”

    沈欣一边说。

    一边看向卫筱。

    希望卫筱能出言帮腔。

    “啊……嗯!控制……”

    沈欣知道苛责是其次,于是她临时提出了方案“你们必须在限定的时间内拿出调查报告,弄清楚货舱失控的原因,然后让我们知道时间表,项目是需要重做还是怎么着?”

    卫筱只能跟着点头:“嗯,要弄清楚失控的原因……”

    闻言。

    陈晨突然抬头看向卫筱:“失控的原因你心里没数吗?”

    “我……没有……吧?”

    卫筱的脸微微发红,装作口渴的样子立刻转身去饮水机旁。

    她内疚极了。

    试飞前一天晚上,是她主动找到陈晨和曹子华。

    是她主动提出货舱要往争议地区扔。

    曹子华问为什么,卫筱美其名曰给咱妈争口气。

    陈晨和曹子华也没有意见。

    可是这事儿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所以顺风的人还以为这是个巨大失误。

    她接完了水,平复了面部表情,出言安抚。

    “其实项目整体还是瑕不掩瑜啦,要给陈总他们犯错误的空间。”

    说完她又看向陈晨,一个劲儿的挤眉弄眼。

    “陈总,这个问题你们能解决的吧?”

    陈晨看卫筱很难做人,于是只能帮她再演一把,答应解决。

    毕竟货舱本身没有问题。

    都不用进行什么调整,今天晚上就能解决。

    “能解决就好,皆大欢喜,不就没事了吗?我们吃饭吧……”

    一言未必,沈欣有些看不懂:“哪儿就吃饭了?”

    “还有什么事?”

    沈欣看了看自己的笔记本。

    从早上试飞到现在,她把所有过程都记录了一遍。

    除了货舱丢了之外,B22大体表现符合预期。

    这架飞机如果定位到无人运输机里,毫无疑问是有点革命性在的。

    但沈欣现在已经学会了。

    她不仅站在民营企业的角度分析这架飞机,还站在了军用的角度。

    换个立场,看法截然不同。

    超高的载重,意味着超高的载弹量。

    花里胡哨的隐身布局,对民企没太大作用,对空军可是利器。

    另外还有A射B导概念以及整个货舱的运行机制。

    简直就是为轰炸机量身定做的。

    她的心里充满了忧虑:“卫总,陈总,我知道瞒空军瞒不过。”

    “B22虽然试飞有失误,但我看张副主任听到自研发动机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所以我们一定要拿出个预案。”

    “万一这架飞机再被收走,怎么办?”

    陈晨摊摊手,风轻云淡:“还能咋办,我们接订单,你们拿钱,双赢的喜事。”

    “那不行,我们公司的无人化战略你不管了吗?”

    沈欣的发言让洋娃娃微微发愣。

    不对劲。

    沈姐今天是吃错药了?

    以前她虽然支持无人化战略,但卫筱看得出来,那是违心的,只是为了拍自己马屁。

    归根结底。

    沈欣还是觉得无人化战略形式大于意义。

    可现在听她的话头,她好像也有把快递扔在客户头上的执念了。

    于是卫筱试探道:“沈姐,咱就是假设,空军真要的话,人家也不白拿,给钱的。”

    “我的卫总,你怎么还被一点蝇头小利迷了眼?”

    沈欣觉得可能是几次项目下来。

    卫筱颓了。

    于是一个劲儿的打气。

    “是,军方不白拿,但是钱弥补不了我们业务的乏力,我们必须要有创新。”

    卫筱:“??”

    这不都是我的词吗?

    宋杰听到这个话题,也畅抒己见:“我也同意沈总的意思,几次合作下来,我觉得无人化可以搞,而且必须搞。”

    俞兆林也发自内心的站队:“就拿眼前这个B22来说,如果顺利投产,不用三五年,我们能把公司的机队彻底退休了,全换成无人的。”

    听着高管们的一致看法。

    卫筱不会了。

    孤立?

    又被孤立了?

    当初自己搞无人化,没有什么人赞同。

    一直是自己凭着大小姐的身份高压推行,一个人在战斗。

    现在好不容易换了立场。

    结果自己还是一个人对抗全世界。

    闹麻了。

    “军方最后怎么说,我们好像没有反抗的权力……”卫筱假装示弱。

    可没等卫筱说完,沈欣站了起来:“不行!不试试怎么行呢?等会张副主任来了,我来跟他对线。”

    “B22我们要定了!”

    “军方如果想要拿走,得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宋杰:“沈总的话有些过激,但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俞兆林:“对,军方不能总靠我们顺风搞创新,他们的设计师是吃干饭的?”

    嘶——!

    卫筱只觉得全世界都在针对自己。

    平常这仨总是在内斗,一个不符一个。

    今天可倒好,形成同盟了。

    不过——

    无所谓!

    军方她懂的,和霸道总裁是同类。

    人家看上的东西,就没有拿不到的。

    于是她耸耸肩,装作无可奈何:“尽人事听天命吧,我尽量跟张主任争取,但是家里大人的决定,我们这些小孩子真的很难忤逆哦,等会看张主任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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