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在考中了进士,然后又为官一任之后,可以回京参加考试,若是能通过考试,就可以进入馆阁任职。

    而由于进入馆阁,就等于是成了皇帝的近臣、智囊,有了更多可以接触官家的机会,官家要是缺什么人,像是要别人知制诰。

    往往,就是首先使用、提拔这些人,这也就导致了,若是官员能进入到馆阁任职,基本上就等于是半步宰相。

    所以,不少中了进士的人,都自然是无比珍惜这种可以进入馆阁任职的机会。

    本来王安石是没什么兴趣的。

    不过如今稍稍地看到了一些朝廷的新气象,又想到了,这些新气象说不定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带来的,那他突然又对此有了一点点的兴趣了。

    不!准确地说!

    他不是想要进入馆阁任职。

    他只是更希望,能加入到豫王殿下的队伍里。

    “说起来……范仲淹、韩琦此前裁撤了各路近两成的冗官。”

    曾巩便回道:“是这样。也就范公跟韩公,敢这么做了!”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豫王殿下的手笔?”

    曾巩也是疑惑了起来,道:“不可能吧?”

    可王安石冥冥中,就是觉得,这跟范仲淹、韩琦无关。

    “我想见一见豫王殿下,你有门路?”

    曾巩心想道:“这你可就问对人了!”

    虽说他连科举都考不上……

    但至少,欧阳学士请别人宴饮的时候,会把他也给叫上。

    紧接着……

    曾巩便找了个时间,去拜访了一下欧阳修,然后,再向欧阳修说明了一下情况。

    欧阳修毕竟是个讲原则的人。

    便跟曾巩道:“豫王殿下不是谁说想见就能见的,且豫王殿下日理万机,早上要上朝,中午要午睡,下午还要去军营,能有空见别人的时间,极少。”

    “你的那位朋友,是什么情况?”

    曾巩也是回道:“欧阳学士放心,对方是正经人。只是对豫王殿下,有点好奇。”

    欧阳修也是道:“这有何好奇的?我知道了!八岁!确实是神奇了点。可豫王殿下又不是玉津园里的奇珍异兽,这有什么好好奇的。”

    曾巩见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是问道:“欧阳学士以为,豫王殿下是個怎样的人?”

    欧阳修把茶碗盖住,想了想,道:“不知道怎么说。总之……你一说话,他就骂你!”

    曾巩:“……”

    欧阳修又看了看曾巩拿来的曾巩自己的策论,“这王安石的事先不谈,你这明年的科考,得好好努力!”

    曾巩便又问道:“话说,这重策论,是谁提出来的?”

    欧阳修便道:“我也不清楚,反正,豫王殿下就在大殿上这么一说,然后就这么做了。说是按照官家的意思。”

    曾巩便道:“那要改革的,是官家?”

    欧阳修觉得不好说。

    反正……

    这一次的改革,肯定是对曾巩有利的,就行了。

    ……

    考虑到皇子不能跟臣子有什么太深的来往。

    所以,这接下来,欧阳修还得向赵昕走正式的流程。

    就用举荐的方式,让两人见面吧。

    赵昕听说,有王安石这么一个人,文章写得还不错。

    也是道:“王安石?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啊。”

    欧阳修便道:“豫王殿下听说过对方的名字?”

    赵昕便道:“唔……应该吧?所以说……这人有什么治世之才吗?”

    欧阳修便道:“他对改革,似乎有自己的看法。这里是他写的文章!”

    赵昕看了看,无非就是如今的吏治不行,要改革吏治,恩荫制度不好,要改革恩荫。

    还说,以后要用丰厚的俸禄,来养官等等。

    赵昕在看完了以后,也是奇了怪了,道:“这直接上疏给我爹爹,不就好了,给我做什么?”

    欧阳修也是回道:“大概是他知道,谁才是真正能一锤定音的人吧?”

    赵昕拿下了足以遮住自己的脸的文章,问道:“有这么明显吗?”

    欧阳修其实也就是随便一说。

    不过从赵昕把王拱辰直接贬到岭南就可以看得出来。

    赵昕确实有那样的能力。

    凡是阻挡赵昕做事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说起来……

    王拱辰差不多在岭南快两年了,要不要把对方叫回来,还是说……再待多两年,让对方再好好地反省反省?

    赵昕便又问欧阳修道:“外面的人,对我都如何评价?”

    欧阳修想了想,然后道:“不好说。”

    赵昕便道:“怎么不好说?难道我的名声很差?”

    欧阳修:“倒也不是,只是豫王殿下您又不怎么在士人当中露面,他们极少机会能够见到你,即便是要对豫王殿下您进行评价,那这评价肯定也不客观。”

    赵昕见他绕来绕去的,便道:“伱直说即可。别在那拐弯抹角的!”

    欧阳修便道:“大概是官家太过于宠爱豫王殿下了吧。反正,不管是豫王殿下想要什么,官家都会给。不过好就好在,豫王殿下您也没做什么坏事,所以外面的人,也就是随便听一下。”

    “对王拱辰一事,有人怀疑是您挟私报复。”

    “不过倒还好,后面您也解释了,是想让王拱辰去管理泉州市舶司。”

    “再说这一次的科举改革,士子差不多的意思就是,有一点的叫苦吧,不过倒也还好了。起码士子们都提前知道了试卷的题型,以及接下来会如何考。”

    “所以……对豫王殿下你大体的感觉就是,大概差不多就跟汉唐的太子差不多吧?”

    赵昕问道:“什么意思?”

    欧阳修:“就是您能亲政,然后对八岁的您在能力上有一点点的怀疑。不过,倒也有不少人,好像是蛮支持您的。”

    赵昕便道:“怎么说?”

    欧阳修便道:“您这科举改革,不是增加了策论的占比嘛,因此,一些本来就支持策论应该多占一点的人,就很是赞成豫王殿下您这样改,觉得您这样做,才是真正的取士之道。”

    赵昕问道:“你没有大嘴巴,到处跟别人,豫王殿下做得好吧?”

    欧阳修眼神一凛然,回道:“我绝对没有跟别人这么说。”

    赵昕:“那就好!”

    不过一听欧阳修这么说,赵昕忽然又觉得,搞不好这考完试以后,接下来还得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