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听到叶静姝的话,正颤抖地跪在地上看着叶静姝砸东西的贴身丫鬟愕然抬起头,“您提这个是……”

    “就是突然想起来,”叶静姝盯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瓷器,嘴角忽然浮现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香草,”她忽然盯着地上的丫鬟,饶有兴趣地问道,“我记得你有一个哥哥,就是打马球的时候跌断了腿?”

    跪在地上的丫鬟一抖,脸色顿时有些苍白。

    “是……”小丫鬟眼中浮现出恐惧嗫喏道,“当时大公子他们打马球人不够,曾经让奴婢的哥哥顶上去充数……”

    小丫鬟眼中浮现出一丝痛苦之色,马球是世家子的游戏,普通人是玩不起的。然而她兄长是叶氏嫡长子叶思远的马童,虽然是奴籍但也会骑马。叶思远作为世家子私下里喜欢和朋友打马球,有一次没凑够人数,曾强迫他兄长上场充数。

    而就在那一场马球里,他大哥在双方冲撞中坠马,跌断了腿。叶家赏的那几个钱不够买药,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听郎中说就算能挺过来,她大哥的那条腿也废了,这辈子只可能是个瘸子。

    “那群修行者……真是造孽哟!”

    小丫鬟死死咬紧嘴唇,耳边浮现出老郎中幽幽的叹息和母亲对着哥哥痛哭的声音。

    “叫你逞能!装病就是了!非要去打什么马球!”

    “那是我们穷人能玩的东西吗?那是吃人的东西!”

    马球是吃人的东西。

    当初那些公子哥们是故意在冲撞中撞断她哥哥的腿的。

    只为了所谓的刺激。

    小丫鬟颤抖着抬起头,看着面前叶静姝却像是想起什么好事,嘴角露出笑意。

    “是啊,有人跌断腿呢,”叶静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居然甜甜地笑起来,“都说战场刀剑无眼,说起来这马球场上,坠马死人断腿也是常事呢。”

    没错,是常事。

    然而……

    看着面前笑容甜美的小姐,跪在地上的小丫鬟却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梁上升起。

    “小姐……”

    “香草,出去找人备马车,我要回府一趟。”原本盛怒的叶静姝不知为何突然平静下来,看着她道。

    “回府?”小丫鬟一愣。

    叶静姝在南楚国师府待得乐不思蜀,极少会想回叶家。

    “思远大哥明日就要上场,丹阳城内的贵女都等着一睹他叶家公子的风采,我这个妹妹怎么能不回去看看他,好给他鼓鼓劲,”叶静姝笑着道。

    “好……奴婢、奴婢这就去……”小丫鬟低着头站起身。然而她身前叶静姝已经迫不及待地向门口走去。

    外面的大雨还在下,但叶静姝看上去却格外兴奋,和上一刻还在大发脾气的样子大相径庭。

    然而看着那个女子兴高采烈的背影,丫鬟香草却不知为何生生打了个寒战。

    “香草,你说……”

    而就在这时,站在门槛边的叶静姝突然回过头,看向她露出一个甜笑。

    “万人空巷,众人追捧,这马球打好了的确能大出风头,”叶静姝拉长声音,“只不过……”

    那女子意味深长地微笑着。

    “这马球,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打的,你说是吗?”

    小丫鬟隐隐打了个寒战,握紧身侧双拳,低下头答道。

    “是。”

    ……

    ……

    南楚的雨下得快而急,但再大的雨幕都挡不住那个消息的传递来。

    明天就是初阶大典第二轮开始的日子,经过三天的等待,整个丹阳城都在压抑着躁动。

    而随着这一场大雨,原本对着手上小道消息看着明天要出场的各国队伍中的修行者名单的南楚民众们,在酒坊茶肆里,收获了新的惊喜。

    古往今来,比起其他竞技,刺激热闹的球类运动都最受民众的欢迎。

    比起普通百姓看不到也看不懂的初阶大典第一轮,初阶大典第二轮马球赛一直都是初阶大典中的高潮。

    是民众们最喜欢的一轮。

    哪怕明天才开始,各大赌坊就已经挂出了赌球的牌子,人们聚集在酒坊茶肆里对明天的比赛议论纷纷。

    “南楚这边,果然还是要看叶大公子啊,叶公子自己组的马球队之前玩得也是风生水起……”

    “前秦的霍公子之前也组过马球队,不过被叶家的给打下去了。”

    “嗨,前秦人懂什么马球,这第二轮可不是投机取巧就能赢的!”

    “说起实力,这哪个国家能打的赢北魏……北魏人那腿活像是长在马上似的!”

    “第一名是北魏这是毫无悬念了,问题就是第二名会是谁。后辽这几年也不行了,咱南楚今年还是有希望的……”

    “不过今年北魏继子那小胳膊小腿的,不知道得不得行……”

    而就在议论马球的人群中,时不时也响起别的声音。

    “不管会不会打马球,按北魏继子听说被前秦公主看上了,那小白脸当的……”

    “你说真的?话说那前秦公主别的本事没有……”

    “没有……哎?”

    “那些人在说什么?”

    喝的满脸通红的百姓们正因初阶大典第一轮中传出来的风流韵事亢奋不已,然而正在议论之时,不少人看着新传到手上的小道消息,愕然睁圆了眼睛。

    看着手上的纸条里,明晃晃出现了那个刚刚他们口中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前秦公主的名字。

    “女人……要参加明日的马球战?”

    “前秦公主,拿到了出场名额?”

    “前秦继子疯了吗?居然让一个女人……女……前秦公主连赢六人?”

    “全赢了?上马挑战赢了?”

    人们谩骂着嘲笑着,但逐渐看着手上的消息沉默着。

    而就在这时,远处的城门忽然开了,在变小的雨幕下,驰入一队队骑马的少年郎。

    丹阳城内的百姓认识他们,二轮战开始前修行者们出城演练是传统,今日清晨一队队少年打马出城还引发夹道一阵阵叫好。

    但此时看着夜色里打马而归的少年郎们,挤在街边茶馆酒肆窗前的人们,神情却有些复杂。

    尤其是看到前秦的队伍之时。

    早上兴奋出城的少年郎们此时不少人却都神色恍惚,像是受到了巨大打击,看得旁观者都神色恍惚。

    而就在下一刻,在前秦的马队后,缓缓驶入一辆简单的马车。

    在看到那辆马车后,街边原本神情恍惚的人们却浑身一震,目光复杂起来。

    嘈杂的街道安静下来,人们神情复杂地注视着那辆马车。

    只因那辆马车上。

    有着南楚国师府的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