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着我啊!”

    泉水叮咚,在一间黑暗的石室里,一个女子猛地惊醒。

    一旦苏醒,刺骨的疼痛就不要命地袭来。

    女子低低痛吟了一声,看向自己的肩膀。

    两根粗大的铁链从她的肩膀穿过,将她牢牢钉在石壁上。

    因为钉的时间过久,她的肩膀已经变得血肉模糊。

    少女低头微喘了两口气,睁开沉重的眼皮。

    昏迷太久,她已经忘记了日夜时辰,从封闭的监牢上方的气孔里透入的几丝日光,在她眼中如同月华一般。

    月华……

    同名的剑招浮现在脑海中,她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摸腰边的剑,耳边响起锁链的摩擦声,同时响起的还有血肉被搅动的声音。

    “啊!”

    少女倒吸一口气,看向自己同样被吊起的双手。

    疼痛让她的视野变得清晰了一些,她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发现自己双肩被钉,双手被吊地跪在一个圆形的图案之中。

    “这是……阵法?”

    看着地上的图案,她不由得失笑,“还真是严防死守。”

    对付一个地阶,连锁灵阵法都用上了。

    少女缓缓转动视线,看向身边从石缝之中渗出的水滴。

    水滴落在地上的石面上,发出叮咚的声音。

    她刚刚就是被这个声音吵醒的吗?

    少女低下头,看向地上水泊中自己已经辨认不出面容的倒影。

    也是,她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听见抱月的声音呢?

    “姑娘,你醒了?”

    这时,石室里忽然响起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

    被钉在墙上的少女一愣,“谁?”

    这个石室里这么多天来都只有她一个人,什么时候还有了其他人?

    少女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她对面的石壁上居然有一道裂缝。

    声音正是从缝隙外传来。

    “你应该看不到我,不过我能看到你。”

    “我就在你隔壁。”

    这时石壁的裂缝那边,忽然出现了一只眼珠。

    被钉在墙上的少女瞳孔顿时剧烈收缩,肩上锁链哗哗作响。

    “别怕,姑娘,”那只眼睛立刻离开了石缝,对面传来了中年女子温和的声音,“我过不来,也害不到你。”

    “本……我也是被关在这里的。”

    少女平静下来,想到这座塔的作用,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没错,这座塔里当然关着其他人。

    只不过她一直被囚禁在单独的石室里没看见罢了。

    听隔壁女子的声音年纪应该不小了,如果有子女的话,现在更是骨肉分离,少女眼中泛起一股同情,“我没事,您被关在这里多久了?身体无碍吗?”

    隔壁女子沉默了一下,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苦笑起来,“你自己都处于如此境地,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少女一愣,看向自己的肩膀,苦笑道,“也是。”

    妇人声音传来。

    “不过你不用担心,不是关在这个塔里的所有女人都像你现在这般模样。”

    “这样么?”少女一怔。

    中年妇人的眼睛又从石缝里出现了,她打量了一下对面少女的肩膀,微微叹了口气。

    “你恐怕是境界相当高的修行者吧?”

    不然也不会都已经被锁链穿了琵琶骨了,还设下阵法防她挣脱。

    “对于等阶八以下的修行者,他们可不用这么费劲。”

    一把铸死的铁锁,就能封存她们下半辈子的人生。

    少女沉默了一瞬,“大娘,你是什么境界?”

    “大娘?”像是从未被这么称呼过,中年妇人愣了一瞬,少女意识不对正想改口,对面囚室却传来一声叹息。

    “也对,放在民间你是该这么叫我。”

    中年妇人宽容地笑了笑,“我儿子都和你一般大了,你这么叫我也是应该的。”

    “是吗?”

    少女一怔,心生恻隐之心,“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礼貌上你应该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吧?”中年妇人爽朗地笑起来。

    少女沉默了一瞬,想起自己披枷游街的那段经历,“这么看来,您是在我进来之前就被关进来了吧?”

    不然的话,她应该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

    “你是……”

    中年妇人定定望着墙边血肉模糊的少女,其实在看到此女身上所遭受的酷刑之时,她对她的身份就有了几分猜测。

    “罢了,也没什么好隐藏的,”少女笑笑向,自己临死前见的最后一人,认真说出了自己名字。

    “我叫,孟诗。”

    “孔孟的孟,诗歌的诗。”

    她也是第一次,向别人这么介绍自己的真名。

    “原来你就是孟诗,”中年妇人神情复杂地注视着她,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没想到,你就是孟诗。”

    孟诗有些奇怪于这妇人的语气,但这时中年女子的眼睛离开了石缝,似乎在墙对面正襟危坐。

    “我姓冯,闺名已经多年未有人问过。”

    毕竟将来她死了,她墓碑上也只会留下冯氏二字。

    就和千千万万没能留下名字就死去的女子一样。

    “不过临死前,我倒是希望有人记得我的名字,”冯氏对着冰冷的墙壁微微一笑,“我叫冯燕。”

    是个英姿飒爽的名字,就如同这个妇人的声音一般。

    但孟诗却注意到了妇人的前半句话,“冯大娘,您也要被处死了吗?”

    “是啊,”谈及生死,妇人却相当坦然,“在这破地方也不知道日子过多久了, 大概没几天了吧。”

    孟诗沉默一瞬,“您真看得开。”

    “比不上你,”冯燕靠到石壁上,“我好歹比你多活了二十年,你这个女娃娃恐怕还没成亲吧?就这么死了,不害怕?”

    孟诗没有说话,看向身侧一滴滴落下的水滴。

    “我其实是害怕的。”

    “只是,我在等一个人。”

    等待让她不那么害怕。

    冯燕眼中流露出一丝异样,冷哼一声,“等男人来救你?”

    老娘都没见那小子来救呢!

    孟诗愣了愣,不知道对面妇人为什么会这么想,她摇头。

    “是一个女子。”

    “女人?”冯燕一愣,能救人的女人必定是女修,可女修到这里来不是自投罗网么?

    她冷笑起来,怀疑对面的少女是疼昏了头。

    “哪里会有那么傻的女修?你大白天做梦了吧?”

    “做梦?”孟诗一怔,忽然笑起来,“也许吧。”

    可是这么傻的女修,这个世上。

    真的有啊。

    ……

    ……

    “第一场准备开始!”

    千里之外,穆家演武台,上百名穆家子孙将石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嬴抱月望着第一个登上高台的穆七,抬脚想要向石台上走去,右手手腕忽然被姬嘉树拉住。

    “抱月,”姬嘉树看向她的眼睛,“你能动真元吗?”

    大月谣